「是啊,这大的、小的一起娶,只可怜我们表少爷,竟然还得被关在这破败的柴房里头,真是一人一种命呢?」
「是啊,就可怜了表少爷还得被关到三日后,办完喜事,才能被放出来。」
「唉,谁教他寄人篱下还不认分,竟然还勾搭自己未过门的表嫂。」
「就是,听说老夫人对这件事很生气呢!对将入门的少夫人颇有微词。」
「是啊,想来那少夫人入门后,只怕日子也下会太好过吧!光是小妾受宠,又没老夫人的力挺,我看她可惨喽!」
「就是啊!」
那放肆的谈论声渐行渐远,可是那些对话却像是烙了印似的,一遍遍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
大大的「囍」字在堂上高悬。
锣鼓声不绝于耳,两顶大红花轿被妥贴的抬至君家大门前。
昂藏的身影包裹在大红色的莽袍之中,更显俊挺潇洒。
脸上挂着的仍是那抹轻忽的笑意,君少恩的眸中流露着一股期待,他不急着踢轿门,反而仰首望天。
就在围观的升斗小民对着他这奇怪的举动议论纷纷之际,他的脸上突地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
原本像是生了根的脚突地开始移动,来到第一座八人大轿之前,右脚微提,就在要踢出的那一刻,一道黑影已然快速袭来。
他不闪不挡的任由黑影在空中掠过,一掌拍中了他的胸口,他抬头,与大剌剌甚至懒得掩面的刑蔚中对视一眼。
然后摇摇晃晃的他跌坐地面,眼中带笑的瞧着刑蔚中伸手入轿,一把扯出了盖着红巾的新嫁娘。
毫不避嫌的双手一环,两人顿时又凌空而去。
眼见新娘子被新郎的表弟公然抢走,围观的众人都傻了眼,混乱之中有人嚷着要家丁追上前去。
可好巧不巧的,受了一掌的君少恩突然选在这个时候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这君家唯一的继承人口吐鲜血是何等的大事呵!
原本忙着要去追人的家丁,立时止住了脚步,然后七手八脚的将虚弱的新郎往屋内抬去。
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场混乱之中,君少恩是唯一带着笑的那个人。
***
多熟悉的胸膛、多熟悉的气息呵!
原以为今生已然无缘,可如今自己却又被这胸膛包围其中。
宫清灵惊诧于他的出现,却也同时气怒。
他凭什么这样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出现得这样让人措手不及。
他……
顾不得他还屏着气在天上飞掠,她的双手抡成拳,使尽了吃奶的力量往他的胸膛捶去。
这一捶让促不及防的刑蔚中顿时岔了气,原本运行周身的功力也跟着变得凌乱。
再加上这几日没日没夜的想要逃出君家关着他的地方,身体本来就很虚弱,现下又负上了她的重量,两人随即便以极快的速度坠下。
完全没料到自己那虚软的拳头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她忍不住的惊叫出声。
眼明手快的一个翻转,刑蔚中以自己的肉身为垫,替她承受了那快速下坠,落至地面的重重一跌。
被那冲力弄得头晕脑胀的,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宫清灵的眼儿便下意识的往刑蔚中的方向瞟去。
对于自个儿造成的后果,她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扫向他的眼神显得小心翼翼的,可那眸光只维持了一瞬间的平稳,在她等待了好久却仍然等不到刑蔚中的任何一个举动,她的心骤然一惊--莫不是她害他摔死了吧!?
这样的念头才闪过,她的两泡泪水就这么哗啦哗啦的窜了出来。
她哭得悲惨,那躺在地上的人则眉头愈皱愈紧,当身躯因方才的剧烈撞击而产生的剧疼褪去,刑蔚中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便开口问道:「妳哭什么?」
很显然的,正沉溺在自己哀伤之中的宫清灵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依然兀自哭得伤心。
刑蔚中眉头皱得更紧了,几乎都快连成了一条直线。
这样的情况逼得他只好忍痛,拚尽了吃奶的力量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然后再次问道:「妳到底在哭什么?」
莫不是在哭她自己没嫁成表哥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夜她的狂热和低吟又是所为何来。
「我……我害死我喜欢的男人了,难道……难道我连哭都不行吗?」宫清灵抽抽噎噎地说道,脑袋瓜还转不过来,在这荒郊野外,除了刑蔚中还有谁会和她说话。
听了她的话,皱紧的眉头稍稍松了开,顿时也不觉得她的哭泣很刺耳了。
他静静地凝着她好一会,然后唇角扬起了一抹笑,开口又追问:「妳很喜欢他吗?」
「嗯!」几乎是毫无犹豫地,宫清灵用力的点点头。
「那妳以前干么没事就对他吼!」在这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丫头身边落了坐,刑蔚中把握机会问明白,「妳不是挺讨厌他的吗?」
「才没有,我以前会对他凶,那是因为他也对我凶,可是君大哥说,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的情感。」
表哥!?他究竟在搞什么鬼啊?
听到她的回答,刑蔚中的心中忍不住地泛起了疑问。
最近表哥做了许多出人意表的事儿,这些事的背后是不是……静下心来细想的刑蔚中彷佛顿时闻到阴谋的味道。
可那不是现在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
「那妳又是怎么发现自己也爱他的呢?」
「因为他的手好温暖,暖到了我的胸口,在我知道他离开后,我才发觉那原来就是爱。」她依然哭泣着,将自己的小头颅埋在膝中,抽抽噎噎地继续说道:「可是,有一天晚上我将自己胡里胡涂的给了她,结果醒来后他就一走了之了,害我只好认命的嫁给表哥……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又悲从中来,忍不住地哭得更大声了。
「傻瓜,我不是消失,我是被表哥捉去关起来了。」
咦!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他……
宫清灵猛地抬头,小小的头颅左旋右转的,当她透过被泪水迷蒙的双眼瞧着他好好端坐在她身边时,竟愣傻住了。
她……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
瞧她那震惊的模样,刑蔚中心底漫起一股宠溺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抬手,将她整个人搂入了怀中。
「我没有拋下妳,我是被表哥使计关起来了。」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刑蔚中再一次重申道。
渐渐地,他已经有些明白表哥为什么做了这么多诡异的事了。
他逼着他承认自己的感情,再逼着他不得不要了她,又把他关起来,然后再借着仆佣的嘴来告诉他,他将一次迎娶两个新嫁娘。
激起了他的愤怒之后,再任由他逃走,表哥一定是吃定了他绝对舍不得她在君家吃苦,然后便会想尽办法劫走她。
到时婚礼上少了宫清灵,他知道姥姥一向爱面子,绝对不会让这场众所周知的喜事没了新娘,到时花轻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了真正的少奶奶。
他这个表哥还真是够绝的了!
「君大哥为啥要关你?」听着刑蔚中咬牙切齿的话,她忍不住的质疑。
君大哥的人那么好,事事都为她着想,压根舍不得她伤心,没事关他做啥?
「因为他……」本想数落表哥的不是,但转念一想,凭宫清灵的脑袋瓜子要懂表哥的奸诈着实太难,于是他立时决定带开话题,朝她问道:「妳现在想回君家吗?若是妳想回去,我可以送妳回去。」嘴里问得这般云淡风轻,但握得死紧的双拳却轻易地泄漏了他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