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这两天吃了不少排头,花阴茴忍不住噗哧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我三岁就订亲了,对象是鹰岛少主。」
「鹰岛?那里不是东瀛浪人的集中地吗?」
「之前不是。百年前,鹰岛和飞凤岛本是一家,後来才分开的,但一直保持联络,直到我父亲当家,希望将两岛再度合并,便为我和鹰岛少主订下婚盟。」
「那……那位少主现在……」
「已经过世多年了。」
「就这样?」很难相信耶!事情果真如此单纯,为何所有飞凤岛的岛民皆不愿对他谈起此事?
「是的。」只不过她省略很多罢了。
她没说,当东瀛浪人开始在附近海域劫掠过往船只和两岛粮食、财货时,她父亲主张反抗,但鹰岛却坚持纳献,以保暂时的和平。
她也没说,在东瀛浪人攻击飞凤岛时,鹰岛不仅没看在同宗的分上施予援手,还与那些浪人合作劫掠他们,导致她爹娘惨死,飞凤岛元气大伤。
她更没说,在那场战役里,她亲眼看到她的未婚夫残忍地持刀砍杀她的亲人和朋友。
鹰岛的人以为助东瀛浪人攻下飞凤岛,就可保住自己的性命财产,但他们忘了一件事——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在飞凤岛因场场战事而败退後,东瀛浪人接下来的目标就转向鹰岛了。他们只花了一天就打下鹰岛。
而她则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将可用的人力、物力搬进爹娘生前倾尽全力兴建而成的碉堡里,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抗战岁月。
八年後,她终於如愿从东瀛浪人手中重新夺回飞凤岛,尽管是块伤痕累累、又贫困弱小的地方,但他们总算保住了自己的家。
他知道她没说谎,可是也没说实话。
显然她尚未完全信任他,这真教人泄气。
不过算了,能够知道她的未婚夫早亡,她目前是自由之身,他已经很满足,其余细节就留待日後他俩更相熟後,再来问她吧!
他伸手解开束缚住她的腰带,并恢复她的功力。
「因为我不晓得你中的是什么毒,所以只能用最笨的,强行运功逼毒的方式为你解毒,过程会有些辛苦,你能耐得住吗?」
她知道运功逼毒很痛,但对经年累月在战场上打滚,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她而言,那并不算什么。
比较令她惊讶的是——「你要为我运功?」那很伤身耶!
「我答应过你了。」他坐到她背後,双手抵住她背心。
「慢著。」她不能无端承受别人这么大的恩惠。
「干么?你怕痛?不然我点你昏穴好了。」虽然对他来说会更费力,不过无所谓。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没好气地说。「运功逼毒非同小可,你可能会数日、甚至数月功力大失,我不能让你为我牺牲这么多。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那可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不要被人说食言而肥。」话才落,他双手已吐出浩瀚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呃!」她顿觉全身骨头似要解体,肌肤的每一处都有针在扎。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发出一个音,只感觉到她的心,在他的盛情下微微一缩,然後,像被灌进什么东西,正缓缓地发热、融化。
第四章
匡云北的功夫真是不错,她都没把握在为人运功逼毒後仍能活蹦乱跳,像似活龙一尾,然而他却做到了。
真想跟他打打看,在她伤势痊愈,精神气力全数恢复到最完美的状况时。不知她与他之间,何人的武艺高一些。
「你知道吗?你那种眼神对男人的自尊而言是一种莫大的伤害。」为她运功逼完毒,匡云北打了半趟拳、略松筋骨後,停下来,满脸无奈地看著她。
在他打拳的时候,花阴茴一直专注地凝视著他。
本来,被女人专心注意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偏偏她一脸的兴奋,闪闪发亮的眼底尽是挑战的光彩,没有其他。
真是让他伤心啊!亏他这么努力在她面前力求表现,她却只想挑战他的强,丝毫不欣赏他的尽心尽力。
「我的眼神?」她不解地低下头。「有什么问题吗?」
他摇头,长喟口气。「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和你打的。」
「你……」他怎会知道?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不待她说完,他直接给答案。
她会意地颔首。
「那你愿意与我切磋一番吗?不比刀剑也行,我们可以较量一下拳脚、轻功。」她以为他拒绝与她交手是怕刀剑无眼,万一伤著了彼此,不大好。
却不知,他心中根本另有答案。「不必了,不管比什么,只要是跟你较量,都没意思。」
「为什么?你看不起我的功夫?」口气立刻冲了起来。
他好想哭。「没有一个男人会蠢到跟自己中意的女人对打。打伤了你,我心疼,打败了,我自尊心过不去,怎么样都是输,你说,这种仗有啥儿好打的?」
「有……有有……」她一句话都说不全,怀疑自己耳鸣了,听到可怕的话语。
「我对你很有兴趣。」他说。
她一副大受惊骇的表情。
「你不必表现得像见到鬼吧?」他会很伤心的。
事实是,他的话语比鬼怪更恐怖。
「四皇子,我想你大概搞错了。」她与他,别说八竿子了,再加一倍,十六竿子也不可能凑到一块儿去。
他是堂堂一国皇子,她是偏远孤岛之主,两个人都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原生地;对於他的好意,她只有敬谢不敏。
「我自己的心我还会搞不清楚吗?」不过他了解她的恐慌,也就不再相逼。「算了,这件事暂且不提,先说说你的箭伤。我虽已运功为你逼出箭毒,但你元气耗损甚重,还是应多加休息,切不可过度劳累,以免留下可怕的後遗症。」
他说「算了」耶!可见他的心意并没有那么强烈,也许只是一时兴起吧!她松口气之余,也有股莫名的惆怅。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过去,曾对她表示好感,後又因现实问题而选择离开的男子,匡云北不是头一个,料想也不会是最後一个,她该习惯了。
虽然这一次除了无奈外,她还感到一点点空虚、懊恼、烦躁,还有……理不清楚,这真是挺莫名其妙的。
「也罢。」她咕哝。
「什么?」他没听清楚。
「我说,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我不会乱来的。」扫去满心烦忧,她故作欢颜。情感不是她现在该在乎的,岛务才是。
是喔!他要相信她有如此理性,他就真的该跟她改姓「花」了。
但他不会在此时此刻与她强辩,地点、时间都不对。他们两人的身体目前都不大好,休息最重要。
「那你好好保重,我晚一点再来看你,再见。」
她冷下脸,眉间的皱痕好深好深。
「我不是告诉过你,在本岛,『再见』二字是禁忌。」而且,她敢保证,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警告他了,她搞不清楚他为何不遵守?
「你是说过。但我也记得,我问过你原因,你没回答。」要人家遵守那种诡异的规定,总得有个理由吧?什么都不说,却非要他答应不可,这很奇怪耶!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说话,但她也非泛泛之辈。
「入境随俗,这个理由够充分吧?」
「是够,那好吧!我不说再见,我们……晚上见。」
「差别在哪里?」不管是「再见」、「晚上见」、还是「待会儿见」,她全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