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了好半晌,最後贫乏的脑子也只浮现一句话。
「谢谢你。」声音抵如蚊蚋,她羞得怏无颜见人了。
如果她身上没伤,他一定会忍不住抱她,然後,被花阴舞损到死。
这种结果到底是算幸,还是不幸呢?一时之间,他也说不清了,唉!
被他看得手足无措,花阴茴想尽办法要脱离这样的窘境。
「那个……四皇子……」
「云北。」他很坚持,改换称呼是他两人情感更进一步的开始。
想到要用如此亲昵的口吻叫他,她觉得心跳几乎要停摆了。
可是他灼如焰火的目光更让人羞赧,不得已,她动了动唇,半晌後才轻吐。「云……云北……」
「阴茴!」她好可爱,他实在忍不住了,上前搂抱她一下。不过这回他很小心,不碰触到她的伤口。
但她还是吓了一跳,面色微白。
不能让她害怕!他深呼吸片刻,终於忍住勃发的情欲,轻轻放开她。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说著,他轻喙她粉颊一下,回到对面坐好。
她也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但对於感情她一无所知,每次紧要关头时,她就会整个人呆住,不禁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抱歉。」如果人们的所有知识都是靠学习得来的,那么有关谈情说爱这门功课,她会从今天起努力用功。
「你说什么?」匡云北笑著添了碗汤给她。「这种事本就勉强不来,你慢慢习惯就好。」
她轻啜著汤、听他说话,也没什么大惊喜降临,但她就是觉得心情很平和、很温暖。
渐渐地,她也放松了警戒。「昨天真是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我怎么没看见你的船?」他的出现就好像晴天一阵雷,那么突兀,害她至今仍以为奇迹是从天而降。
「因为船早在八天前被飓风打沉了,你怎么看得见?」
「天哪!」她惊呼一声,放下碗,拉起他的手。「那你还好吧?」
「没事。」他刻意放低音量,不打扰她,静静地享受著她的关怀。「我和香香鸿福齐天,及时在船沉之前,抱住一块碎木,後来又找到一只大木桶,便随著潮流漂过来了。」其实现在想想,老天对他们还是不错的,茫茫大海中,他们顺水漂流还能碰上飞凤岛的船,真谓之大幸也。
「木桶?难道……」
「就是你之前好奇过去查看的东西啦!那时,我见你过来,简直高兴死了,还想著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呢!想不到转眼间,你又走了。」
「对不起。」
「没关系啦!你又不是故意的,都怪那些东瀛浪人不好,挑错时间打劫。」
花阴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状,他更加卖力地逗哄她开心。
一时间,幸福的火苗被点燃,小小的斗室里充满温暖的光辉。
花阴舞偶然自门口经过,被里头和暖的气氛所吸引,不禁定下脚步。
「姊姊……」花阴茴脸上甜美的笑容让她一阵欣慰,又忍不住心生羡慕,原来心意相属的人儿在一起是如此快乐的事情,不知她有没有这样的幸运?
好想尝一次滋味,她正想著——
「二小姐。」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她背後响起,是香香。
想也不必想,花阴舞拔腿就跑。
好想哭,为什么姊姊这么好运,她却衰到不行,被个疯子纠缠到快抓狂。
「二小姐,你别跑啊!」香香努力追著。
「不跑的是儍瓜。」花阴舞跑得更卖力。
「二小姐——」
「不准叫我!」
唉,一样情感,两般景况,是怎么回事呢?
令人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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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花阴茴并不赞成袭击鹰岛上的东瀛浪人,毕竟,飞凤岛的人不擅长作战,勉力为之只会徒增伤亡。
可她也不得不同意匡云北的说法,与其日日活得心惊胆战,不知几时会被人从背後砍一刀,还不如奋起抵抗,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而且匡云北说他有把握,花阴茴只得赞同他的计划。
不过因为花阴茴的伤势才好,精神气力未达颠峰,所以这回的作战她被勒令不得参加,改由花阴舞代替。
再加上香香和匡云北,主力攻击者共有三人。
另外,花阴茴又挑了两名身手灵活、擅於掌舵的妇女给他当助手。
整个计划筹备了半月余,今天终於到了出发日。
「你要小心。」花阴茴送他上船。
「放心吧!你尽管等我的好消息。」早在回西荻国前,他就想过,一定要找出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替飞凤岛解除危机。
这回,他在皇宫遇见三哥,从他那里得到了几款新型火药,正好拿那些东瀛浪人来试验,不信他们不投降。
只要他们肯承诺不再偷袭飞凤岛,他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反正他也没兴趣斩草除根,杀人很累的,还不如留些时间陪花阴茴。
他的最终目标是——与鹰岛上的东瀛浪人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他的深情厚意让花阴茴满心感激。「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他是男人,保护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
「还是要谢谢你。」
「不然……你亲我一下好了。」
她瞬间呆滞。
果然,这个要求太过火,匡云北赶紧轻揽她的肩,笑道:「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才怪,他明明是认真的。而她,说实话,也有一些些想实现他的心愿,但不知为何,她的脚就是黏在地上,一步也动弹不得。
匡云北反亲她一下。「不然我亲你也行。」
她又脸红到天边去了。
一旁的花阴舞瞧见他们难舍难分的样子,白眼翻得快掉下。
「你们够了吧?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匡云北眨眼、轻笑。「二姑娘若是嫉护,我可以要香香如法泡制。」
花阴舞登登登,倒退三大步。别耍了,香香已成为她生命中最大的痛苦,她避他都来不及了,还让他亲,不如死了算。
匡云北大笑。
幸好香香早已上船准备,否则被主子这样恶整,大概也会疯掉。
花阴茴轻拉了拉匡云北衣袖。「你别欺负阴舞了。」
「我只是跟她闹著玩嘛!」他又亲了她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不过你说不玩,我就不玩。」
「谢谢。」她低下头。
他望了望天边,接近午时,他该出发了。
「天色不早了,我要走了,你保重。」
「嗯!」她尚无颜看他。
他抱了她一下,俯近她耳边轻道:「再见。」说完,他转身走了。
她望著他的背影,不自觉地蠕动双唇。
「再……再见。」她说,虽然没发出声音,却吓了自己一跳。
她说「再见」了,她已经十五年不曾说过那两个字,今天居然这么轻易地说出口,太奇怪了。
可是,心情好舒服。她与他许诺要再相会,而他们都是会遵守承诺的。
想到不久後就可以再见到他,她只觉满心欢喜。
接著,花阴舞和当助手的两名妇人过来与她道别。
她们没有说「再见」,但眼神却显示了渴望再回来团聚的理想。
或许「再见」不是一种轻率的承诺,而是一种想望,是人们期待再见到亲人、爱人的心愿,她想。
果真如此,她真的误会「再见」的涵义了。
遥望著船上正对她挥手道别的匡云北,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跟他大声说一句「再见」。
花阴茴举起手、张开嘴,正想与他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