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悔气冲冲地跑过去,抢过红洋装,正想骂人时,齐珞薰已端起一碗粥,唏哩呼噜吃将起来。
「说真格的,你家泰佣煮的早餐真是最好的开胃菜,每天不啃一点,我一整天的胃口都不会开。」当然,那菜又酸又辣,不开胃都难。
伊悔皱眉,怀疑她的胃是不是钢铁铸就,否则怎吃得下那些酸辣食物?像他,可是恨死泰国菜了,总想找个时间拜托老爹换佣人。
不过因为她老吃光他的早餐,转买清粥小菜做赔偿,让他的肠胃获得适当慰问,他的「解雇宣言」也就一直可有可无耽搁到现在。
齐珞薰笑嘻嘻踢开一旁的椅子,招呼他。「坐啊!站在那里做什么?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伊悔只想昏倒,如此粗鲁的行为,简直跟个野蛮人没两样;与她一起用餐,他绝对会消化不良。
端起碗,夹了两样菜,正准备走人。
「早啊!公主。」新转来的方首为没被扁过,自然记不起那流传在校园里的小小警告,快乐地调戏起大美人儿来。「你还是一样漂亮,给不给葛格泡啊?」
一句话让伊悔僵死原地,铁青的脸色像天空直接塌下、砸在他头上。
吼——
然後,住在河东边的母狮捉狂了。
「王八蛋,谁准你调戏他的?」扬著拳头,齐珞薰迅如疾风地掠过伊悔身边,直扑语出不驯的方首为。
「哇!齐珞薰,你这个男人婆,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扁你。」因著对方的性别,方首为躲得好不狼狈。
「扁我?」齐珞薰一记铁拳K过去。「有本事来打一架啊,谁扁谁还不知道呢 ?」
「打啊、打啊——」四、五名同学开始鼓噪。
独伊悔默默放下碗,拎著洋装,转身离开学校。
很多人都说小孩子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天使,可他从小到大,因为异样容颜而招来的欺侮与打压却是多如天上繁星。
伤痕累累的身体教会他,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恶魔,即使是同学、邻居可爱的小孩也不例外。
所以他讨厌外出,如果可能,他连学校都不想来,只愿日日待在家里,抱著柔软的人偶,像倚在母亲的怀里,安安稳稳过一生。
* * *
在一阵鼻血和著拳头狂飞後,齐珞薰讶异地发现。「不悔儿——」不见了。
啊咧,太不够意思了;就算她有千般不好,看在她为他张罗吃食、又豁命干架的分上,离开前起码通知一声嘛!
「公主早走啦!」好心的班长走过来报告,顺道接收她一记发泄的肘拐。
「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别喊他公主,他不喜欢,又想量量我穿几号鞋啊?」脚抬起,冷冷地威胁。
「不敢。」班长後退一大步,副班长上。
「说真格的,小薰,你到底看中那家伙什么地方,一张脸美得跟女人没两样,嗜好又是玩洋娃娃、做衣服,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那是你没看过他做的娃娃,五官、气质、姿态……怎么说?」齐珞薰敲一下装满武功招式的脑袋,企图摇晃出半丝文学残渣,可惜……没有的东西,再怎么挤也是白搭,一团空啊!「总之,伊悔做的娃娃是艺术,不是普通娃娃啦!」
「还不就是娃娃?」副班长与班长对觑一眼,依旧不明白齐珞薰是中意伊悔哪点?只知道她爱得没有道理、而且乱七八糟。
「小薰,我们年纪都还小,没必要这么快就认定一个人吧?」站在同为女人的立场,副班长给出最中肯的建议。
「认定什么?」她一头雾水。
「你不是很喜欢伊侮?」
「对啊!」想到那张美美的脸蛋,真是赏心悦目啊!「副班长不觉得下悔儿长得很可爱吗?」
「男人不能光靠一张脸,本事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将来怎么养家活口?」
「那就我养他啊!」她回得理所当然。
一班子同学却惊到九重天外去了。
副班长期期艾艾开口。「小薰,你真已下定决心要嫁伊悔?」是不反对啦!但想起他两人天差地别的性子,不会有闹到互砍进医院的一天吧?很怀疑。
「嫁不悔?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不知道?」依稀记得童年时最大的梦想是嫁给超人,与他一起锄强扶弱、维护世界和平。齐珞薰不敢想像她若拖著伊悔一同去干这些事的情况,他大概撑不了三天就可以直接扛去埋了。
「那你跟伊悔……」
「你们不觉得他很像随时需要人保护的公主吗?」一见他的脸,她就放不下他,只想著要照顾他、哄他开心,其他都无所谓了。
嗯,重点果然在这里——伊悔太美了。
副班长张口结舌半晌。「这么说来,你一天到晚跟伊悔黏在一起只是因为……他触动了你的保护欲?」
「呃?从没想过这问题耶!」对於伊悔,齐珞薰只有一种感觉,不想看他受委屈、受不了他被欺负,所以谁敢找他麻烦,她绝对扁人到底。
「小薰!」副班长被打败了。
「干么啦,我又……」
当当当,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一班子少男少女的闲谈。
「惨了。」齐珞薰猛一跳。「第一节是阎罗王的课,要让他发现不悔儿跷课,非整得他留级不可,怎么办?」
「不会啦!」班长悠闲摆手。「伊悔身体不好,常请病假的事老师又不是不知道,哪会随便整人?」
「但他的出席日数已经很危险了啊!」焦急的目光四顾,瞧见地上被扁成猪头一颗的方首为,齐珞薰扬起一抹诡笑。「刚才是你把不悔儿气走的啊?」
「你……你想干什么?」捣著黑青的眼,他步步後退。
「也没什么啦!」真的,她发誓,她的要求很小很小。「我只是想向你借一样东西。」
「你你你……」明明她的笑容可掬,他就是背脊一阵发寒。
「看在同学一场的分上,咱们谁也不愿见不悔儿被留级是吧?所以请你帮点小忙,把你的……」
「我不可能帮他点名。」他先下手为强。阎罗王严格得要命,被捉到会死的。
「当然、当然,我岂敢将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你这种不学无术的混球。你呢,什么也不必做,只要将制服借给我。」男、女生的制服不同,她要替伊悔点名,自然不能穿著一袭白衣黑裙,太明显了,百分之百会被捉包,一定得稍微改装一下,找气走伊悔的罪魁祸首帮忙便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
「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
「制服拿来。」齐珞薰已扑上前扒衣去也。
「喂!」方首为紧捉前襟不放。「你别乱来,啊……」扣子飞了三颗。
「别叫,阎罗王快来了,你如果真害伊悔被留级,瞧我饶不饶你!」抢完上衣,她的目标转向裤子。
「不要!」方首为脸白了,紧捉裤头。「住手,非礼啊,你住手……」
「不许挣扎……哇哇哇……」视线怎么改变了?齐珞薰诧异地回头,一张黑到不能再黑的脸出现在她身後。「阎罗王!」他什么时候到的?竟没人通知她一声,真不够意思。
「阎罗王?」好吧,他是姓严,名锣,但跟执掌地狱那个阎罗王有何关系?记忆中,他们不同爹、不同娘,当然也不至於同名同姓;那么这名号由何而来,就不言可喻了。
「一大早精神不错嘛!齐珞薰。」严锣拎著她的後领,笑得阴冷兮兮。
「嘿嘿嘿……」她回以一串儍笑。「还比不上老师啦!教师办公室距离一年级教室足足有三栋楼距离,跑步都得花上十分钟,您却只用了五分钟便来到教室,果真是老当益壮。」敢情她是看中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扒人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