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有一天她可能见不着他、碰不着他也感觉不到他,身子不期然地颤抖,一股浓烈的酸涩感涌上眼眶。
瞧见她泛红的眼,匡云西大吃一惊。“你怎么了?”他粗手粗脚将她拥进怀里。“是不是哪里痛?或者运功逼毒后的酸疼还留着?我帮你揉揉。”
她摇头。“我……很好。”只是忍不住哽咽。
“很好怎么会哭?”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突如其来的落泪让他慌了手脚。
“真的。”她拍拍他的手。“我只是很开心,谢谢你对我这么好。”不管未来如何,今朝他的柔情,她将永记心底、一世不忘。
“原来开心是用哭的啊!”他第一次发现,真想一头撞壁去,耍人嘛!
她又抽噎了两声,轻笑了开来。“这块毛皮,你打算亲手剪裁、缝制?”
“咦!秦冰告诉你我会裁衣制鞋啊?”
“嗯……”以为他会不好意思,因此她说得很小声。“她也说了,你会绣花织布。”
谁知他根本不当一回事。“何止喔!我还会放牛牧羊、打猎捕鱼、筑屋造堤……样样难不倒我。”很自豪似的。
引得她轻笑连连,似风吹银铃,声声悦耳,绕梁三日不绝。
瞧她娇态憨然,他心头一动,情不自禁低下头,轻吻那红润的樱唇。
银铃笑声顿停,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代之而起;怦咚、怦咚、怦咚……在这小小的卧房里织起一张旖旎情网。
房内两人无一幸免,一起坠落向网内最深处。
* * *
虽然穆天娇警告过穆天云,别再跟郑、余、杨三人来往,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穆天云自己也知道郑、余、杨三人,只是利用他的家世背景作威作福、吃喝玩乐,他们根本不当他是朋友,否则不会在危急关头弃他于不顾。
可当他搞砸穆天娇要求带回印秋芙的命令,又被匡云西吓得半死后,除了几个恶友,他又能去找谁?
“杨兄、余兄、郑兄。”在本地最大的青楼怡红院找到三人,穆天云怯怯地唤了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穆少帮主啊!”冷冷嘲讽出自矮胖的杨公子之口。“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不是忙着娶娇妻?”
高瘦的余公子放声大笑。“一个瞎眼婆子也叫娇妻,别笑掉人家大牙了。”
“瞎不瞎是无所谓啦,反正穆少帮主有钱,大可请上百个佣人来服侍他的瞎子老婆,只是……”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郑公子轻蔑道。“你们都还记得吧!数日前在温泉池畔见到的景象,一个好人家的闺女会三更半夜衣衫不整,跟个男人在野地里幽会?”
“这不是存心让穆少帮主戴绿帽子吗?”一名妓女说。
“也许连儿子都有喽!”杨公于撇嘴。
“正好让咱们的穆少帮主当个现成老爹啊!”余公子话一落,登时引起哄堂大笑。
倒是穆天云给说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怒。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秋妹的事?”穆天娇明明答应过他,若印秋芙的眼睛一生无法复元,她就不强迫他娶妻,只待取回下聘信物,婚约一事立即作罢,不再提起。
不过他还是会尽力照顾印秋芙啦!毕竟她变成这样,他也很心疼,只是不能因为怜惜,就要他娶个累赘回家啊!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你以为呢?”郑公子瞪他一眼。“你的好大姊一早就跑来警告我们,别再与你来往,以免误了你婚期。”
穆天云气得浑身发抖。穆天娇竟敢背信,害他在朋友面前丢脸,他……他就再出门玩一个月,看穆天娇怎么对帮内众长老护法交代!
“你还是快点回家去吸你大姊的奶吧!”余公子扮个怪模怪样的吸吮姿态,当下把一伙人惹得笑不绝口。
独穆天云红着眼眶。“我……我不会再回去了。”
“不回去,那你的亲亲好老婆怎么办?”郑公于揶揄他。
“那种伤风败俗的女人,谁要娶她?”穆天云恨恨开口。
杨、余、郑三人互觑一眼,不约而同起身,走到穆天云身边,揽住他的肩。“对嘛!朋友好比手足,夫妻如同衣服,为了一件烂衣服,连好朋友都不要了,值得吗?”
穆天云拚命摇头。“当然不值得。”
“是吧,除了我们以外,谁会真心为你着想?你大姊再能干,也是个女儿家,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到时顾她相公都不够了,哪有时间顾到你。她只想随便找个人跟你凑和了,她也了了一桩心头事,所以说,她的话你绝不能信。”郑公子煽动他。
穆天云正在气头上,哪辨得出是非真假,人家随便说,他也随便信了。“你说得对,以后我再也不信大姊了。”
“你能想通那是最好的。”杨公子颔首笑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平白放过那对狗男女,竟敢让你戴绿帽子,我们一群朋友都很为你抱不平啊!”
“一定要给他们好看。”余公子跟着煽风点火。
“可是……””说到报仇,穆天云是没意见啦!但想起匡云西,他腿都软了,又如何报复?“还是算了吧!反正我又不娶她,顶多就当不认识这个人喽!”
“这怎么可以?”郑公子义愤填膺的。“想一想,你们穆家何等威风,让人这么搞法,所有的脸都丢尽了,你爹娘泉下有知,也会死不瞑目的。”
穆天云这人虽胆小懦弱又没用,唯一的优点是:尚知尊敬长上、孝顺爹娘。因此一听这话,脸色全变。“那该怎么办?”
“放心,有关这点,兄弟们一定会帮你的。”郑、余、杨三人同声大笑。
穆天云也跟着笑。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好靠山,但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呢?
* * *
虽然不久前,匡云西因带印秋芙外出,导致她受伤,而被罚三日不准见她,经过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岁月!
但他始终没放弃携她出游的想法。
他是有把握治好印秋芙,但世事无绝对,万一中间出了错呢?中毒这种事非同小可,她还是有可能终生失明。
果真如此,难下成她要在屋里躲一辈子,永不出门?
这样太奇怪了,也不自然,他希望她能够正大光明地走出去,“见见”这多采多姿的世界。
不过他不敢再骗她出游了,以免她对外界的印象越来越差,总有一天,她会怕得连床都不敢下。
一定要想个法子哄得她自愿与他外出,可……有什么办法呢?
“芙妹,我想去买缝制皮袄的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试问。
“不要。”印秋芙回得爽快。
他扁了下嘴,却不死心。“听说县里第一酒楼,从中土请来一名大厨,手艺出神入化,我带你去品尝品尝好不?”
“不好。”她连摇了三下头。
他再接再厉。“今天是市集的最后一天,听说热闹极了,出去走走如何?”
她继续摇头。
好泄气,可他真不想放弃。“我……”
“云哥。”她抢口截断他的话。“你为什么非要我出去不可?若那些事情真这么好玩,你可以自己去。”她一个瞎子跟着他只会碍手碍脚,她不想让自己显得更悲惨,因此断然拒绝。
“但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去啊!”有点耍赖,却是他的真心话。形单影只多无聊,出游有人相伴才好玩嘛!
他的话入她耳里、荡进心底,激起千层浪。就是想在一起,没有理由,不过是单纯的想望、思念,与难舍难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