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啊,别客气!”冷夜咧开嘴笑眯眯地招呼她。沈魅影则是继续冷眼旁观地打量他那贵族般的尔雅俊容,现在却挂一对晶亮的淘气眼眸,这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唐突组合,出现他脸上竟又显得无比协调,这个男人著实透露著怪异。
依言坐入他对面的沙发,无可避免地也就看见了自己的杰作。沈魅影不好意思地问:“冷夜先生,你的额头还好吧?”
“还好,现在不会痛了,不过这么大块的瘀青恐怕不可能一下子消褪,所以我想我得在家先躲几天了。”
他分明是在挑拨她的愧疚感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抱歉,我……”
“你叫什么名字?”他快乐地插嘴道。
“沈魅影。”她随口回应:“还有,很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既然没事了,我不打扰,先告辞。”敬了一个感谢的九十度鞠躬大礼之后,她立即转身大步迈向大门。
“等一下!”冷夜不怀好意地唤住她。“不交代一声,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啊?”
一道不详的预感沉淀心底,她缓缓地、慢慢地、轻轻地旋转过身,又重新面对他。好巧不巧,入眼的第一道景象又是他额际上的那片瘀血。
“你的意思是……”
“得把问题解决。”他指了指自己。
果然,他真的要向她索赔了。不过想想也难怪他,身为大红星,完全得靠那张脸蛋吃饭;如今她害得他暂时破了相、没脸见人,以他日进斗金的赚钱速度,这几天的不能见人,必然害他损失惨重。
“冷先生,对这件事我也深表遗憾,但你也亲眼目睹,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事件——这样好了,我把我这个月的薪水全赔给你,算一算,大约有两万五左右吧!”
她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了。
冷夜却摇著头。
“介我只有这些钱了,再多就没有了。”做人要讲道理,他怎能如此贪得无厌,他也要考虑到她得吃饭啊!可恶!要是他敢温天喊价,她沈魅影不惜诉诸公堂,让法官来个公平的裁断。
“我可没说要你的钱。”他兴味盎然地看著她。
喔,他不要钱。“那你是要……”
“我要你!”他修长有力的食指直直向她指去。
“你要我?”她吓得往后一跳,这算是哪门子的交易赔偿!?
“对!我就是要你。”他露出极端纯洁、极其无邪的笑容说著:“我就是要你来替我做专访,而这篇专访的内容是需要你替我平反那些不入流杂志对我个人声名的恶意中伤及毁谤,尤其是‘花花公子’这四个字,无论如何你都得替我连根拔除。”他充满期待地凝睇她:
“如何?”
喔!原来他纯粹是为了公事,但不知怎地,她心头泛起一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滋味来。
“你的要求我必须考虑一下。”收敛心神,她也端起严谨的工作态度面对他。
“你还要考虑?”他浓密的眉毛高高挑起。他没听错吧?多少记者想采访他却被僵死冰人傅鑫给挡了回去,如今他平白奉送她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居然说还要考虑“
冷夜自尊心严重受挫。
“你别误会,我不是不愿意为你做专访,南昌是因为你刚刚……”她慌忙解释道:“我跟你认识不过短短一个钟头,可谓仍是陌生人,以这种程度的了解,我根本无法判断出你到底是哪一种人物,也不知道你被媒体的批评究竟是遭人恶意中伤或者是确有其事,所以在我淌未真正了解你以前,我不愿意写出不实的报导。”
“原来如此。”冷夜对著她正义凛然的可爱模样,欣赏透了。“这样好了,你就别急著走,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深入我的内心世界,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喽!”他兴匆匆地建议道。
“下一次吧!”她又拒绝说:“你脸上有伤,需要休息,我不好再继续打扰你,这是我的名片,等你有空,我们再联络。”
“喂!等……”
“再见!”二话不说,她真的毫不犹豫地走出冷家大门。
冷夜傻傻地呆望著她纤细的背影从门外消失后,才又转回那张紫色带有淡淡香味的名片——
沈魅影?一个奇特的小女人,难得一见的奇葩,好特别!
“她走啦!”傅鑫的脑袋终于从厨房探出来。“她好像一点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夜,看来你的魅力真的有待加强。”
“去你的!”他啐了一声。
“忠言逆耳,我知道你很难受这项事实。”他仍不畏死地调侃他。
“你再说说看,我……”门铃突传来清灵的乐曲,冷夜催促道:“不跟你扯了,快去开门。”
“小器鬼!”他咕咕哝哝地喃道,心不甘、情不愿地降级做门僮,门打开,一见来人,傅鑫原来充满生气的脸庞顿时又降成北极寒冰。“夜,不速之客。”
“少爷,老爷有请!”两个魁梧大汉立于门外,对著仿如雕像的冷夜恭谨说道。
* * *
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大财团、大财团,果然不同凡响。
单恁办公楼的摆设,就足以令人咋舌,让人感受到那无与论比的魅力。
光可鉴人、足以当照明镜子的昂贵大理石釉铺满整栋三十层大厦的每个角落,水晶琉璃灯饰是光线的唯一来源,得花上一般上班族半年的薪水的栏木办公桌椅更是人人拥有一套,更遑论价值惊人的高科技电脑产品及周边设备几乎充斥在数千名员工的身旁。
富丽堂皇、应有尽有的布置是令氏财团掌门人冷繁毅的最起码要求。富可敌国的他当然要向世人炫耀他的荣华、他的地位、他的尊崇、他的非凡。个性睥睨一切、性孝君临天下的冷繁毅,挟其庞大的财富,以雷霆万钧之势操纵著无数人的生活,其个人的所作所为,得到的当然也是正反两面的极端评价。
这就是冷氏财团总公司的气派,也是冷繁毅发号施令的场所。
“冷夜?!”官紫纱讶异地看著他。她没看错人吧?这男人怎么可能主动“自投罗网”地回到冷氏集团来?
“你也觉得很惊讶是不是?”冷夜对这位在美国认识的知交好友投以一记亲切的微笑。
“你用不著工作吗?不然怎么会有时间来探望你爷爷?”她问道。这对祖孙的复杂关系及纠葛恩怨,她是少数知晓内情之人。
“你想我的工作做得完吗?”他仍然是笑吟吟地反问。
这倒也是,这位光彩夺目的巨星已经忙到连睡觉都叫奢侈了。]
不过她就是觉得奇怪,冷夜今天怎么会拨空亲临他最不愿意涉足的地方?
看出她的疑惑,他潇洒地耸肩,高深莫测地回答她的疑问:
“不是我想来,而是没办法。尊贵的皇帝已经下了圣旨,说我再不去见他,他就要轰了我的经纪公司。你知道的,他那个人说得出、做得到,所以我要再不去觐见他,岂不害了我的朋友失了身家。”他又比了比身后两个训练有素的魁梧保镖,说:“所以只好让人给押来了。”谈笑间,净是对他祖父的讥讽。
“冷夜……”她轻轻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能怎么说呢?
“好了,先别谈我。紫纱,据我所知,你今天是身负重任吧?”
“是!”她照实地点了点头。
突地,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晶亮的瞳眸已被悲怆的空茫所取代,甚至连说话口吻都显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