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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是啊。羞羞脸,别以为门关了、窗也关了,我就没瞧见,只要在窗纸上戳个洞,要看什么还不容易?你看,这是我戳的,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司徒寿顺着她的视线往窗瞧去,的确有好几个洞。她干嘛戳洞呢?因为无聊吗?
“好几次我偷瞧见慕容大夫抱着你睡呢。我可没有见过他当大夫当得这么卖力,哄个病人也要把自己的贞节给赔了进去。”小荷笑道:“你说,你是不是该羞羞脸?一个人甜蜜蜜地在这里回忆。”
她皱起眉,试图回想方才她坐在窗前想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
“可恶,又模糊了。”她只记得慕容迟告诉她要离开几个时辰,然后呢?
她想抬起手敲敲头,小荷见了连忙抓住她的右手。
“你可别乱来,要是让慕容大夫知道的话,我少不了要挨骂的。慕容大夫临走前吩咐我,要我来陪陪你,别让你一个人、也别让你动到右手。”小荷扮了个鬼脸,瞧着她仍扎着白布的右腕。“其实,会不会武功,咱们明眼人就能瞧得出来,虽然你没有被废功夫,可是手筋被挑了,以后要用右手出招,那是大大的不可能了。我看慕容大夫是真的很担心你受不了这个刺激,你……别要乱来喔。”
司徒寿楞了下。原来,她的右手被废了吗?
小荷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安慰地补充道:“慕容大夫是个好大夫,虽然以后你没法用武,可是我听慕容大夫说一般日常生活须用到右手都无碍。”
“原来他以为我从此变弱者了。”司徒寿偏着头喃喃自语。没了右手,他以为从此她就成了废人。
“什么弱者啊?”小荷笑道:“说起弱者,就让我想起慕容大夫外表上虽是文弱书生相,可是那天,他背着你……咦咦,你一脸茫然,难道他没有告诉你吗?咱们家主子到那里时,只剩死人,没有瞧见慕容大夫,把我们差点吓死了,还好咱们没放弃,才在悬崖下找到了慕容大夫。他左手扛着你,右手抓着树藤就这样悬在半空中,也不知道悬了多久才等到咱们……你没有注意到他双臂都是擦伤吗?慕容大夫真是个傻瓜,他要跟你说了,你会感激他一辈子的。”
“他救我?”好怪,他弱,她强,为什么会是他救她呢?对那一夜的记忆其实很模糊了,只有片段,却足够告诉她那一晚她有动手,为了什么动手却忘了。她违背了跟鸣祥的约定,可是,心中却有一种不会后悔的感觉。
她突然想起一事,问道:
“他说他的跛子弟弟也被救了,没有死,真的吗?”心中不知为何微微挂念。
“跛子弟弟……咳咳,你这样直说,他会恼的。咱们去救人时,慕容大夫的兄弟都不见了,咱们主子料想必定有人早咱们一步先救人,只是他们不知慕容大夫正在崖下等人救,就先走了。后来,慕容大夫被咱们救回来之后,曾跟外头的人联络过,才知是碧玉山庄的人救了他们。”
司徒寿皱眉,心里打了一个大结。“为什么?”
“啊?”小荷搔搔头,不知她在问哪个为什么,只好自行揣测道:“你是问咱们为什么要救慕容大夫吗?”见司徒寿用力点头,她大叫一声:“笨大夫!”
“他不笨,只是有点弱。”
“他怎么不笨?笨死了!要我是他,早就告诉你了!你以为咱们吃饱没事做,成天赶着去救人吗?”
司徒寿摇摇头。“救人不好,只会让更多的弱者生存于世,到头来还是避不开被杀,会死。”
小荷微眯起眼望着她,小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你的想法真怪,咱们主子救慕容大夫,是因他先施恩。你以为天下人这么多,咱们干嘛没事到处跑着救人啊?其实,不瞒你说,这一次慕容大夫出现,有很多人都在找他呢。”
“找他?是要杀他?”司徒寿小心翼翼地问。
小荷噗嗤一笑,原以为司徒寿在开玩笑,后见她神情认真无比,想起慕容迟曾简短地提过她的状况。
“寿姑娘,你真的没听过慕容迟吗?你连他的名号都没有听过?天啊,我瞧慕容大夫跟你亲热得紧,他的事你居然一点都不知情?哎呀,不好,你连他有七、八十岁了,都不知道吧?”
司徒寿摇摇头。“我没注意。”
小荷跳脚道:“慕容大夫真贼,怎么没有告诉你他有多老呢?他偏爱用他那张年轻过头的脸来骗人!司徒姑娘,咱们同是女人,我坦白告诉你好了,咱们主子其实也很喜欢慕容大夫,可是后来发现他年纪有可能老到快进棺材了,她才不敢托负终生。我想大夫那张脸多少也有点影响吧,他长得比女人好看,对咱们来说,虽是赏心悦目,看得眼睛发直,可是若要论及婚嫁,你能忍受自家的相公比自己好看上百倍、千倍吗?”
司徒寿听她说话连气也不喘的,第一个想法是这叫小荷的当真不怕她,难道慕容迟没有告诉她,其实自己是大家嘴里的杀人鬼吗?后来听她提这里的主人很喜欢慕容迟,心里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有些不舒服的。
她迟疑了下,结结巴巴地问:“喜欢……就会想要成亲吗?”
小荷用力眨了眨眼。“这个问题……问得怎好,好到我以为你只有十岁的年龄……”见她皱起眉,小荷赶紧笑道:“我说笑的啦。男人跟女人啊,若想长久相处,怕也只有成亲一途了。义兄妹虽好,但迟早各觅良缘;父女虽好,迟早女儿会嫁;朋友虽好,却不能时刻在一块,因为男女之别。你对慕容大夫,我不敢说,毕竟我不了解你,但我敢肯定大夫对你,跟对一般的病人不同。”否则没有必要冒着赔上名誉来照顾她。
小荷回忆起主子救回他们时,慕容大夫的背后鲜血淋漓,左手抱着她,右手的掌心都是血,却是强撑着清醒。回到谷里,他急着先查她的伤势,忘了男女之别,掀了司徒寿的外衣,她跟主子都亲眼瞧见那一片雪凝肌肤,最后还是主子跟她先将慕容大夫赶出房外,帮忙检查司徒寿身上是否有伤……老实说,她跟主子都有默契地不将此事宣扬,因为慕容大夫他实在是有点老。至少,有九成九确定他乃高龄之上,要把司徒寿的贞节赔给他,有点儿不值。
小荷见她又在恍惚了,突然在她耳边大叫一声,引起司徒寿的注意。小荷扮了个鬼脸,笑嘻嘻道:
“我瞧你对这种事一点也不清楚,你……跟我一样也是孤儿吧?”
司徒寿迟疑一下,想起义爹早就身故,便点点头,说道:
“是孤儿。鸣祥说,是余爷爷帮我取的名字。”
“余爷爷?他必定很疼你吧?连姓也为你取来,司徒寿、司徒寿,不就是希望你生命长长吗?我叫小荷,没有姓,是咱们主子为我取的。她说,我像荷花,虽生于污泥,却很干净。”
司徒寿的心脏突然用力跳了一下,脑海停在余爷爷为她取的名字上头,寿儿、寿儿,就是生命长长之意吗?
小荷跳着往后退了一步,空拳耍了一招,朝她笑道:“你觉得这一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