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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微地暗了下来。凤鸣祥正好行步到那座荒废已久的禁地,那是义爹的居所。他死后,便少有人进去……
她吃了一惊,快步奔向前。朱漆大门前的铁链虽紧紧缠住铜环,但交扣的锁已然解开。
“是谁?”钥匙有两副。一副在沧元那儿,一副在自己手里,沧元从不进禁地,会保有钥匙只是预防万一出了什么事——
“现下,他该在凤凰阁,不会出现在这里。”那,里头会是谁?
“难道又是莫不飞这小子?”
她已经料不到他下一步了。他的花招岂止百出,光来这么一句他顺口说的喜欢,就让她烦恼好久,甚至于当着他的面落荒而逃。
这是第一次啊!连在义爹面前也不曾狼狈地逃跑过。
她回过神,看着铁链,喃道:
“说不得他会解锁,一时好奇就闯进里头了。”
她皱起眉,懊恼地叹了口气,拉开大门上沉重的铁链,走进荒废的庭院中。
天色虽有些微暗,但对她的眼力构不成阻碍。她小心地环视院内,并无任何可疑的人烟。
她心里微起疑窦。除非有鬼,不然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解开锁。凉风带阴,吹动丛生的杂草,说没有害怕,那是假的,义爹的无所不能在她心里已是根深蒂固,就算他化为鬼神来索命,她也不会感到讶异。
她强压心里的微惧,小心走进屋内。
屋内的摆设一如住常,只是蒙了许多灰尘与蜘蛛网。她迟疑了下,拉开窗下的长柜,柜里仍是义爹生前的衣衫,她伸出微颤的手探进叠好的衣衫下,
摸索出一本蓝皮书来。
她深吸了口气,翻开首页!
“啊!”义爹当年亲笔的手书上有一个鲜红的掌印。
忽地,外头轻微声响惊动了她。
“谁?”她奔出房外,冷风吹动丛生的野草,视线之内并无人影。她楞了下,方才明明听见脚步声的……
颈间的寒毛猛然张立起来,她迅速转向左侧,只见到一团锁不住焦距的人影直向自己逼来。
她暗叫不妙。
她的内功虽好,但难驾驭体内乱气,练武的资质也不如司徒寿来得好,尤其当年她偶然获知义爹的真面目,便有意无意地轻忽练功,以致她的功夫普通,眼力虽好,却达不成练武人锁住快物移动的程度。
只是刹那间,来人已近到眼前,她不及思考,直觉要推出一掌,打不打得中,就看运气了。
突地,一股气味扑鼻,她的衣袂飘起,从她后方飞快窜出,她隐约只能瞧见一抹灰,随即听见肉掌相击的同时,她已被安置到几步外的距离。
有人救了她,会是谁?
正要抬眼,朱漆大门的方向传来叫声:
“鸣祥!”
她转身瞧见余沧元大惊失色地奔来,这才发现自己束起的长发已弄得披头散发,冷汗早沁了一身。
“快回去找沈夫人!”他喊道,同时飞过她身畔,直朝没入墙后的黑影追去。
她眼前尚是一片白茫的眼花,双腿一时虚软地跪坐在地,先前虽只是短短眨眼间,却差点一脚跨过鬼门关。
她暗暗调整呼吸,抹去脸上的汗珠。
“会是谁,为我接下那致命的一掌?”庄园中竟会有人的功夫快到连她也看不清身影,只瞧见衣角的灰——她微讶了一声,忆起下午才见到那涸嘴里说喜欢她的男人正是穿着一身很朴素的灰衣。会……会是他吗?
但她一点也没有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啊。再者就算他眼力好、脚力快,也不该会有方才那样可怕的内力能与人相搏,否则他嘴里的赵叔怎会逼他抢她内力?
他的样子更不像是会有这等功力的高手。他说,他二十有四了,再怎么苦练也不可能到这种境界,就她所见过的练武奇才里,义爹与司徒寿算是顶尖的了,但司徒寿是幼时根基打得极好,几乎每天都不曾停歇过,即使如此,寿儿的功夫还远远不及义爹,莫不飞,可能吗?
她眯起眼沉思许久,一时忘了身处何地,直到冷风吹来,她才回神;再环视一眼彷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的周遭后,慢慢地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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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幽幽的叹息飘送在庭院,如鬼似魅。
好像淋了一阵雨般,躲在楼角旁的男人满面大汗,连灰色的背衫都湿透了。
他蹲在地上,粗腕缠着一条黄色的发带。这是第一次瞧她长发披散的模样……
“其实……扮女装不好吗?很……很好看嘛。”
他低头呆呆看着那一条淡黄的发带,下意识地捧到鼻间嗅着她发间的芳香。过了一会儿,等到他惊觉自已做了什么之后,原本凝重的俊脸立刻驼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自我解释:
“我……我可不是故意偷……偷她的发带,我只是不小心……扯到,对对,是扯到,总不能让我帮她系回去吧?”说完,为佳人束发的想像让他又发呆了好一阵子,才很理所当然地把发带收到衣服内侧中。“还好,我跟着她……我不是偷窥,只是想要知道她有没有很认真地想我的事……倒没料到……”
先前那一幕几乎吓飞他的三魂七魄。再差一点,如果他再晚一步、如果他的轻功没那么好、如果他慢点瞧见,那一掌就会狠狠落在她的身上。
这个念头活生生地吓出他浑身所有的水分,让他的心跳……让他的心跳就像死人一样突然停摆了。
他抹去满脸的大汗,心里有点震惊自己的心态。
“天啊,我到底放下多少感情?”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在不知不觉中,从死心眼儿的,认定到现在,不过短短的数日啊。
他想起,两个月前初见面之时,只觉此人不错,可以深交,但那时只是让他有点顺眼而已啊!
“再见到她,她还是龙不祥,可我的确是很高兴能再遇见她。”此时回想,那种高兴,对朋友来说,是有点过了头。
他交友还算广阔,但从无这样的感觉,后来她以龙不祥的身分给他救命的一吻……莫不飞抚着略厚的下唇,她的柔软彷佛尚盘在唇上,久久不去,
他开始傻笑起来。
自从那救命初吻后,他就变得有点连自己也摸不透,很怨死心眼儿的自己一直念念不忘龙不祥,直到获知她是女儿身,“那种感觉好像就是天外飞来一雷,活活打开地狱,让我快乐地爬出来。”也顺便把那片开始变薄的心壁敲开,将里头微微的情意流到四肢百骸中。
“流得这么快,像毒一样窜透我浑身经脉,害我措手不及。”他咕哝道。
这种感觉其实是挺不好受的,平常他只要顾好自己就够,现在却必须为另一个人担心受怕。
“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我就是心甘情愿,嘿嘿……”他傻笑地幻想起来。
“我女人……我娘子……我肌肤之亲的对象……啊,我也到该有子嗣的时候了。”
她不漂亮,他知道;她长得有点男儿气,他也知道;她没有什么男人缘,他更知道——那样才好,他不必拿着屠刀去杀人。
“不过,我还是不太放心余沧元跟那个小鬼头。”他喃喃道。只恨自己太晚来南方,占在她生命里的时间比谁都晚。“连她嘴里的义爹都比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