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后跪着五个壮硕的男人,个个手臂上都有刺青,而另一个衣冠笔挺的灰发男人则站在办公桌前,有些不安、有些心慌。灰发男人不时的擦拭老脸上不断冒出的汗水,奇怪地瞥向良好的通风设备,不解冷汗直流的原因。
  整间办公室只听见指针滴答滴答的走着,僵硬的气氛让人喘不气来,灰发老人终于有些按奈不住地开口。
  “伟彬,你不再考虑考虑吗?”
  如果唐伟彬投来的冰冷目光算是回答的话,灰发老人知道自己应该知难而退。但还是硬着头皮上阵。
  “伟彬,怎么说我都是你老板,好歹也给我一个面子嘛!”
  他冷冷地开口:“我不接这种案子。”
  跪在前头的白发老人诚恳的哀求着。
  “唐先生,这是我唯一的儿子,如果你不帮忙,犬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啊!伟彬,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余叔,你应该知道我不接这种违背良心的案子。”唐伟彬冰冷冷的态度让灰发老人寒了心。
  但他还是抓着一丝希望。“但那孩子不是有意杀人……”他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甚信服,尤其在看见唐伟彬嘲笑的目光,他的语尾消失。
  “不是有意杀人?”唐伟彬嘲弄地轻笑:“那就算是过失杀人吧!有那个过失杀人的罪犯会事先准备一把开山刀冲进死者的房子?余叔,你确定那孩子只是过失杀人?”
  “伟彬!好歹我也是你老板,我命令你接下这案子。”余叔装出权威的一面。’可惜唐伟彬不吃这套。“你可以开除我,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走路。”
  他很清楚唐伟彬对于这类刑事案子很有一手,在律师界虽属年轻的一辈,但无论在口才、机智、分析能力及临场的应变上,都令人不敢小看;俨然成为律师界第一把交椅,尤其他一出道就接了几件铁定无望的案子,结果没有想到在他手中反倒起死回生,从此声名大噪。凡是棘手的案子,一律交给唐伟彬准没错。
  但余叔也很清楚唐伟彬之所以还留在这间律师事务所,主要是看在他的情份上,要不然早出去自行创业,那还愿屈居在他之下。
  他虽老,但还不到愚蠢的地步。这间事务所出名的主要原因,是有个起死回生的唐伟彬坐镇,他当然舍不得放这个年轻人走。
  “如何?”唐传彬扬起眉,斜睨着他。
  余叔瞪他一眼,紧闭上嘴。
  ‘唐先生……”刺青的老人还想说些什么。
  “算了!‘青龙’,再费多少唇舌都是白费,我另外为你1找个好律师。”余叔之所以这么费尽心力说服伟彬,还不是因为年少和‘青龙’有过交情,但眼看没有多大希望了——
  他太了解伟彬的个性了。
  青龙从身后的手下中接过一个箱子。
  “唐先生,白家代代单传,您是唯一能拯救白家香烟的活菩萨,我也知道要你昧着良心接这桩案子是太不尽人情了,但我可以补尝您道德上的损失。”他打开箱子,露出了一叠叠的千元大钞。
  只见唐伟彬看了箱内钞票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不是欣喜的微笑,而是冷到结霜的微笑。
  “如果您嫌不够,我可以再给!”为了儿子,青龙可以倾家荡产;为了儿子,阅人无数的青龙也有错看的时候。
  。唐伟彬转向余叔:“一分钟之内叫他们滚离我的办公’否则你就准备接受我的辞呈……”表情一片空白地说完后,他拿起皮椅上的西装外套,走去办公室。
  望着他用力地关上门,余叔只有向青龙叹息摇头的份了。
  ※ ※ ※
  “筠筠,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上天台,唐伟彬立刻发观一个人影紧靠着矮墙,再定睛一看,正是昭筠培,她像是要看清楚什么似地,斜出矮墙半个身子,要是一个不小心,肯定……
  ‘唐伟彬心凉了半截,一个箭步上前抢住她纤细的腰,将她拉回矮墙内,他才故也心来。
  昭筠笛惊呼一声,仰起头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
  “你才是那个吓死我的人。”他心有余悸,一时间语气重了些:“如果我没上天台,明天报上就多了一个娱乐新闻,一个没大脑的女人失足从七楼掉下去!”
  她眨眼眼:“我又不是要自杀,只是在欣赏夜景而已。”
  “欣赏夜景需要伸出半个身子?”他嘲笑她:“何不跳楼还干脆一点。”
  “唐伟彬!”她瞪着他,“我又没惹你,于嘛吹胡子瞪眼?”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甘冒危险去‘欣赏’?”他暂收怒气,问道。
  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靠着矮墙,此举又引得他一颗心狂跳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搂住她的肩,以备不时之需可以拉她一下。
  他不得不承认昭筠绍虽然已经是个近三十岁的女人,但仍然充满孩子性子,对任何事都颇有兴致。他开始怀疑,当初唐家三史弟暗暗发誓保护她的誓言,是否做得太过彻底。
  也许他该嘱咐老妈将顶楼的门封死。
  “现在几点了?”她突然问道。
  “十一点多了。”他还是不太放心。
  “是啊!都已经十一点多了,永平的仰慕者不死心的找—门呢”她想探出身子,又被唐伟彬狠狠地拉回去。
  “仰慕者,为什么不说是女朋友呢?”
  “因为上一回来找他的是另一个女孩。”他扬起眉,高大的身躯只消攀出三分之一,就将下头看得一清二楚。
  永平正和一个长发女孩站在一楼门口,状似争吵地争论不休。
  他的目光移回昭筠箔脸上。“原来你以对永平相当注意。”
  “我只是碰巧遇上而已。”她答得顺溜,让他暂时相信。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嘛?”
  “这么晚了,你又在这里干嘛?”她反问。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我以为你已经适应时差了。”
  “可是我还不适应安德’的咖啡呢!”她咕映。
  他咧嘴一笑:“安德的咖啡又香又醇,是咖啡中极品,我以为你会喜欢。”
  “是啊!如果你拿它当酒猛灌,那又另当别论了。”
  “你没有喝酒吧?”
  “没有!”她还有下文:‘‘我和安德以咖啡代酒,干个痛快。”
  “老天!那些咖啡因……”他顿了顿,瞪着她,“你根本没有大脑,艾昭筠箔!”
  但他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她的名字,让他明白他正在气头上。
  昭筠绅才不以为意呢!
  “别以为我喜欢喝,我是看安德心情不佳,才陪着他喝的。”
  “心情不佳不见得需要咖啡吧?”
  “问题是.安德那里只卖咖啡。”她震回他的思绪:“伟彬,馨馨还是老样子吗?我真为安德感到同情。”
  “她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注意到她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双颊,手一使劲,让地倒进他怀是里,用大衣包住她娇小的身子。
  她将头埋在他的毛衣里,闻到他洗过澡的一香皂味道。很清爽、让人很有安全感的味道。
  她贪心的深吸口气,含糊地说:
  “好温暖哦!”
  “我愿意温暖你一辈子。”他轻轻地喃喃着。
  “什么?”她在他怀里仰起头,没听清楚刚才的话。
  他叹口气:“我是说,如果我没上来,你打算待在天台一晚上?”
  “也许。”
  “我校庆幸我上来了。”原本他是为青龙那件事烦心;黑道毕竟是黑道,如果稍有不妥,也许会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