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方,小小的一个地方就成!”她小声地试着说服他。“这两天,我和丫丫都睡在公园里,要不是突然来个台风,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求你的。”她都这样说了,若再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的话,那他就不是人!
那公园里大多都是流浪汉栖息之处,两个女孩能在这种龙蛇杂处之地安全待上几晚也算是幸运的了,如果此时此刻他再不伸出援手,只怕给唐家人知道了,不唾骂他、踢死他才怪。“你不会送我们到警局吧?”女孩小心地问,黑白分明的眸子不住地打量他。他叹息!
“不,我先为你们找个栖身之所。”
‘我——我们身上没钱。”她很不好意思地说。
‘你不需要付钱。”
“不用付钱?天底下有这么好的地方?”她以为是旅馆。
“我家!”他从照镜瞧见女孩坦然的神色,倒有些好奇。
显然这女孩涉世未深,杏则也不会对即将与一个男人共处一夜而毫无大惊之色——也或者这小丫头是个经验老道的应召女……无论如何,倘若是后者的话,这丫头肯定会失望而归。她感激得几乎要落泪,活了二十余年,还是头一遭尝到人间温情,低头一望,丫丫早倒在她的腿上睡着了,看来就只有她来表示感激之意厂。“谢谢你,我叫温——温薰。”她很激动地说道,差一点就被口水呛到了。毕竟感激的话还不曾从她嘴里吐出过。“唐易凡。”他简洁道。
在未来二十分钟的车程里,他凝望后座的两个丫头.因困倦而合上眼倒在一块儿梦周公去了,他不禁为她们的睡姿笑了起来。这一笑可让他大大吃了—惊,差点又被看板砸到了。
他的牙齿!
左边下头倒数第三颗牙齿,疼了一个礼拜有余,竟在刚刚短短几分钟里止疼了!他吃惊地瞥向后照镜,再望一望那对女孩一眼……
头一道——他感到大难临头了。
第二章
“搞什么鬼!我还当你今晚要住在外头,不回来了呢!”永平一开门,劈头的就是这一句。
他的鬼故事讲得正起头,将三个小鬼头吓得哇哇大叫,另一个小鬼头——小圆,不用他吓,光是那一阵一阵的强风就足以将她吓得哭倒在昭筠纺的怀里厂。
唐易凡看见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连日光灯也变成了蜡烛,不禁问道:
‘电也停了?”
‘就在你离开后不久,咱们赖以为生的粮食呢?瞧你两于空空,八成是买不到任何东西,是不?”永平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明知道在这种天气里没有任何一家商店愿意卖东西给我!”唐易凡淡淡地说。
“那可不一定,只要本事大,魅力够.做什么事都轻而易举!就在你离去后不久,我只打个电话,对街王妈妈开的平价中心马上就送来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粮食—……”永平忽然瞥见易凡身后两个紧抱在一起的黑影。“这是什么鬼?我没看错吧?”
唐易凡推开犹自震惊的永平,让温薰两姐妹打着哆嗦进屋。
唐伟彬在黑暗中也扬起灯。
“这是你的朋友?”
“路上遇见的。”
“喂!什么时候唐家成了临时救难所?”永平插嘴.却遭来唐易凡冷冷的一瞥。备受冷落的永平只好拿着手电筒朝自己脸上照去,又是吓得四个小鬼一阵大叫。
“妈,她们无处可去。”唐易凡转向唐母,道:“五楼目前没人住,就让她们先暂行住一晚。”
唐母也不细问,只是点了点头。
不是她不关心唐易凡从哪里捡回来的孩子,实在是唐易凡若不愿说的话,就算拿枪顶着他的脑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家三个儿子,就属易凡最沉默,整天只会公司家里两头跑,应酬能推就推,在公司还搏了个“圣人”的雅号。只因他对公司里倒追他的女同事无论是貌美如花或是智慧型的才女,还是色胆包天的老处女,一律不假辞色,从没给过—个笑脸看过,事实上,他对任何人总是一板—眼,有时候连唐母都以为自己当初从医院里抱错了孩子。
要逼他结婚,不如登太空还要容易很多。这几个月来。唐母拼命地找相亲人选,但易凡却老神在在,每逢假日便埋在书堆里.要拉他出门比拖牛还难?
只闻“咕噜咕噜”一声,好大的声响从温薰肚里传出。
虽在黑暗中.温薰也不禁满脸羞愧。
“对不起,我和丫丫已经两天没吃了……”
“两天,”易凡蹙起盾,瞪着那黑影中纤弱的身子。
“好可怜哦!”小圆依偎在母亲怀里,小声地说。
昭筠掐也不忍.原本想进厨房弄些热食,不过回头一想,只怕人家吃进一口便吐出一肚子的胆汁,谁叫她厨技还有待学习呢?她呀!常常迷糊得不是忘丁加盐,不然就是加过量。她的杰作吃怕了唐家,所以唐家人宁愿干拜万托傅培梅第二的唐母进厨,也不愿再让昭筠笛跨进厨房一步。
“易凡,桌上有几包零食.就先让她们充饥嘛。”照药建议
这时永平又哇哇大叫起来。
“喂!那可是我费尽三寸不烂之舌,才让王妈妈冒着风雨打开店门的,岂有让外人坐享渔翁之利的道理。”
昭筠筠白他一眼,将小圆交到伟彬怀里,径自搜括桌上的零食。
“易凡,你的朋友就交给我:外头风雨这么大,她们一定都淋湿了,要不赶紧换身衣服,明天准会感冒的。”她朝易凡眨了眨眼,俏声道:“我会好好照顾她,明天包你还你一个又干净、又清爽的她。”她暖昧地说,惹得易凡苦笑连连,却也不做反驳。
举凡女性,一旦唐易兄带进家门的,唐家人一律会自动封号,将那女孩当成唐易凡的女朋友.原因无它,只因唐易凡太过死板,要他文女朋友不如唐家人集体自杀来得快些。
所以唐易凡只要稍稍一有例外.带个学妹、女同事回来,唐家上下全一律严阵以待,更巴不得上前拷问,算计婚礼何时举行?尤其二年前,南部学妹北上——易凡对这位学抹根本谈不上一丝印象,若不是翻箱倒柜找出纪念册,他还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原来唐易凡这三个字在大学里极为出名,虽然惜言如金,不过人长得帅、功课又好,往往是系里前三名的座上客。自然引入注目,也难怪这位学妹一北上,头一个便是想要拜访唐易凡。当时天色已晚,这位俏学妹也有意暂住一晚.本来唐家公寓共有七层,那时正巧六楼房客刚搬,让她暂住一宿也无可厚非,偏偏当晚不知是哪个该死的家伙将双人枕、鸳鸯被摆在他床上,还好心地指点学妹该睡何处。一等她换上睡衣闯进他的房间——也算他幸运,没有裸睡的习惯,否则一生清白岂不尽毁?光听那门外笑声不断,唐易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唐家除了爱胡闹的永平之外,就是这四年来被带坏的昭筠药和四个小鬼头。亏他当初还以为昭筠药除了迷糊之外.倒没什么大缺点,原来遗传基因中还是有使坏的天分。
总之.这回看来可给他们整惨了,若不是唐母坚持主张天伦之乐,他早断绝兄弟关系,搬出去住了。
温薰藉着那微弱的烛我看到唐易凡不苟言笑的表情,顿时嗫嚅地说:
“明天一早我就带丫丫走!”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必须这般低声下气地对方说话!若不是丫丫将她从温家带出来的现钞弄丢,她们也不必夜宿公园,也不必瞪着餐厅里的美食大吞口水。离家出走后,才知道家庭的温暖——没错,她就是温念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