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我。”黑宿原叫住欲跟上的樊落,优雅地擦拭带疤的双手。他的举动高傲而狂妄,如同每个人都该匍伏在他跟前,亲吻他的脚趾。
“激将法吗?”樊落停下步伐,回首。
即使在哀鸿遍野的灾难现场里,熙来攘往的人群菁英中,他明显地被衬托出来。并不是他的面容俊美如那西色斯;容貌再美也有老去的一天,但气势是不变的。高不可攀的气质像是站在泰山之巅,俯望他的臣民!虽然有些幻想过头,但他就是给她这种感觉。
这种男人即使找人陪他打发时间,也不该找她;一向,她对这种夜郎相当地反感,就算说话也懒得理。她拍拍衣袖,反身欲走。
黑宿原的眼瞇起,弹了弹手指。“你真的怕我。”
“嘿,我有什么好怕?”她翻了翻白眼,冷笑:“你能怎么对付我?对女人最重要的是贞操?感情?失身吗?一觉醒来,我还是樊落,最多少了一层处女膜。那就是骗感情喽?我一向笃信时间可以洗涤一切,最多也是牺牲几桶的眼泪而已;再者,你长得很好看,但对你的个性却不敢恭维,就算想骗感情,也得看看我喜不喜欢你!而你对付我最严重的下场,也不过是去了一条命,不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女汉,但起码我没什么好留恋的,我是不介意再回头享受童年时光的。”她的肩扬得高高的,眼底的神采漾起光芒,像在透过他看向远处。
黑宿原皱起眉头。她的心思飘离了现在,看起来就像随时会消失似的。
“即使是黑宿原都引不起你的注意?”穿越空间的眼因他的话而逐渐凝聚焦点,停格在他的脸庞上。她的神智游回躯壳里,莫名地教他感到残酷的满足。
居住在岛上,几乎每日都能见到生与死,不见得是在人类身上,然而漠然地看着它们循着淘汰论而生而死,对他而言并没能引起多大的同情,甚至在他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就算要一个人死,于他也不是难事。
他不是一个没有情绪的男人,然而对底里的死伤就像蝼蚁般的不在乎。黑忍冬在爆炸停顿的剎那,尚在失神地喃喃询问他。
他也不过弹了弹手指,回复一句:
“别妨碍我的游戏就行。”
“即使,死了那个充满恶心味道的小女人?”黑忍冬惊恐地问道,只想迫切地证实他的堂兄还是个人!懂得恐惧、懂得……人类该有的情感!虽不至横尸遍野,但伤者满地,有没有死人还不清楚,但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他怎能、怎能依然只在乎他的游戏?人命关天啊!
他依旧是心不在焉地答复,大有她死是她家的事之意。对她的投入未深,不必太在意;世上只要有人,总会找到新的游戏!
这,就是他的哲学。
活着,不过是一连串的挑战,只是意义不同。从他战胜原有的命运时,他就成了上帝,开始懂得玩弄起其它人的命运,弱肉强食是铁则,没有人可以违背,也包括他。所以过去的他、现在的他,甚至未来的他都是强者,可以随意操纵人的爱欲生死。他不爱强迫人,只喜欢给人铺上几条路,路由他们自己选,而通常他们所选择的,总不出乎他的盘算。
而樊落,算是他无聊空档时的一个小游戏。
一个小游戏啊……
因为找不到她的弱势之处,所以没法为他的游戏铺路。连死都不怕的人并不稀奇,通常这种人能忍受一瞬间的毁灭,却无法接受长久下来的心灵折磨,但她不一样。
她不是在忍受,她是在享受生命,而生命包括死亡;跟艾蜜很像,在死神招手之际,还不忘提供给他娱乐。
“你想说什么?”她开口,专注的眸光探寻他的眼,毫无顾忌地。
是了,他就是要这种倔强不怕死的眼神,令他感到兴奋……别误会,是精神上的兴奋;她的肉体还不至于吸引养刁的胃囗。
黑色的眸子瞇起,而后邪邪别起。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很邪气?”那种肉欲的眼神很恶心,就像她是欧洲A片里低级的女主角。
他微笑,随意地弹了弹手指。
“你是头一个。”因为没人敢直视他的眼,就连忍冬也不敢。思及此,不免几分愉悦,他喜欢挑战,而她在一个星期内应不曾辜负他的期许。没错,他判定自己对她的兴致只有七天;够了,这已是他的极限了。
他的步伐迈前。
“干嘛?”
“我喜欢挖墙角。”
“嗯?”
“我不爱创造,我欣赏毁灭。”他含笑。就算一堵墙再坚固,一旦挖去墙角,总会坍塌。他总爱这种时刻,而寻找脆弱的墙角过程也是一种挑战。
“你把黑宿原提了出来,就该满足我的好奇心……”细柳的眉蹙了起来。陌生人的贴近使她不自在,在未摸透他的意图之前,突忽其来的锢制教她起了警觉之心。
“啊!”膨膨松松的短发打到他的脸,精美俊俏的脸庞泄漏出厌恶,而后收敛起来,脸色变了,细长的桃花眼染上朦朦胧胧的神采,俯下的脸布满风雨欲来的情欲。很美的脸,但恶心!恶心!恶心极了!
樊落忙侧过脸,血色的薄唇落在她的耳旁。呕……他的脸庞顺势揉蹭她的,呕!鸡母皮都往地面跑路去了!
她僵硬成希腊石膏像,任他摸索到她的唇;他的眼是睁开的,直勾勾地望着她。
这是挑战吗?她的黑眸也须臾不眨地灼进他的,恶心的舌头探进她的嘴。是很恶心,真的很恶心,始终无法理解囗水相交究竟有什么意思,最多是拿对方的囗水洗净自己的嘴。他的舌熟练地滑进她的牙齿,像是洗牙机!
他的眼迷蒙的色彩渐褪,换上的是迷惑人心的妖邪。真是古怪,他的眼如黑天鹅的羽毛,漆黑而充满神秘,他浑身几乎的邪质并不令人讨厌,如同燃烛,只须站在那儿,无数飞蛾便会自甘扑火。
今天如是换另一种角度相识,她想她会欣赏他。
“你很冷静。”离开她湿濡的唇,他的手心一直停在她心脏的位置。
“我没牙周病,你不必洗得那么干净。”她眨了眨酸涩的眼。
黑宿原瞪着她,一丝诡异曝光在他眼底。
“你的乳房挺迷你的嘛。”他鄙夷地反唇相稽。顺手抽起白帕子擦拭嘴唇,连带把刚触到她肌肤的脸庞一块拭净,不经意的举动让樊落的眼亮了起来。
她强忍住跟着擦干的冲动,贼兮兮地笑了。
“我叫樊落。你呢?”她双手敛于身后,偏着脸,带着兴味盎然的神采凝视他。
黑宿原迟疑半晌,像在评估反常举止下的心思。
“我想,既然都嘴亲嘴了,也应知道彼此的名嘛!”她的小舌舔了舔湿唇,吸吮遗留在唇上的湿意。
这算是挑逗吧!不过显然他没这么容易上当,身后的手指动了动。好吧!那就来吧!
她直接跳进他的怀里,黑宿原直觉地一侧身避开;没让自己跌个狗吃屎,反而顺着他的身形再跳进他的怀抱。
她的手臂环着他的颈。
依旧是黑眼对黑眸!
这回不是挑战,而是调戏对迷惑!后者的迷惑隐藏得很好,几乎察觉不出,但他身上散发的排拒很明显,对他来说是毫不经意的;但显然地,在她的眼里是足以拿来抗衡的工具。
一向,她是随遇而安的人。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或是期盼着该有的作为,日子就这样过了,但都是属于她想要的日子;平日也没有竞争心的打算,这点是小爹咬牙切齿,成天搁在嘴里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