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著他,瞪得眼都要冒出火了,他却仍一脸无所谓。掌心在发热,差点又要甩他一巴掌。
「聂拾儿!我管你是男是女,总之,你兄长是吃定你的喜酒了!」语毕,存心不解他穴道,拂袖而去的同时,门扉大开,一阵冷风吹进,让他直打哆嗦。
「喂喂,好歹关上门吧?好冷啊……呜,四哥,你够狠,我一而再地写信求救,你当我在放屁,只送酱菜来,酱菜能助我脱身吗?」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就差没有放声大哭。
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就算他长得不错,有这麽点桃花运,也不必把一株动不动就打人的桃花硬塞到他怀里吧?
他也不过是在替五哥办事,不小心惹了地头蛇……呃,惹到宫丽清,从此她穷追猛打,死也不放过他。
他原以为女子小心眼是理所当然,她要打就让她打一顿了事,没想到一顿不够,她还处处为难他。
从去年年初追到今年,终於把他五花大绑扛回家。
「实话我跟她说了许多遍,她就是不听,还想日久生情,我看根本是日久生气。我对她根本没有兴趣,今年没有,明年没有,我七老八十牙齿掉光光还是不会对她有兴趣,怎麽她就是看不透呢?」
幸亏她还有点傲气,不肯下春药,不然他真会被老天爷给玩死。
眼角瞄到被她撕烂的信……他暗叹口气。
「挺之啊挺之,现在就你有空,偶尔来点信吧?我被俘虏的日子很无聊呢……」
只是,依那小子寄信的速度来看,下一封信来宫宅时,他大概不是成为宫家赘婿,就是逃之夭夭去了。
要逃很难啊……再说他的百宝箱被她收起,他舍不得放弃……
「看来,成为赘婿的机会大了点……呜,我不要啊!我还年轻,我还没混过瘾,谁来救救我啊!」
门外,即使有仆经过,也不敢应声。
吾命休矣,聂拾儿的男儿泪终於弹了出来。
※ ※ ※
骏马奔过大街,马上骑士穿著色彩明亮的衣衫,身後背著包袱,马旁驮著几包货物。
沿著街到底,就是宫宅。
「喜逢镇东南街宫宅……好耳熟哪。」骑士翻身下马,搜寻脑中记忆的同时,拿下三包货物跟信件,其中一封眼熟到他有些错愕,连忙抽起才看见收信人是聂拾儿。
他再抬头看看宫宅,不由得讶笑道:
「原来如此啊……」几个月前曾见过这封再眼熟不过的信,没想到在信局里转来转去,竟然由他来送这封信。
这应该是有缘吧?
前来应门的显然是宫家的小婢女,她一见送信来的是陌生的青年,惊讶地脱口:
「送信来的,不都是高大哥吗?」
「他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没什麽大碍,只是要休养几日,就由我代班了。」阿庭笑道。
小婢女极为失望,见他好奇注视自己,送来的货物也颇重,连忙敛神说道:
「麻烦小哥帮我搬进来吧……顺便,我那儿有不错的伤药,请小哥代为转赠高大哥,只是顺便而已喔。」她强调。
「姐姐你的心意,我一定会转告高大哥的。」阿庭颇感有趣地露齿笑道。
刹那之间,强大的光芒差点戳伤了她的眼,让她不由自主地抬手遮眸。
「姐姐?」
「你、你随我来……」连忙引路,同时偷偷往後觑他一眼,见他无辜地微笑,她双腮不禁红了起来。奇怪……方才,明明人好好的,怎麽他一咧嘴笑,她的心跳就加速……
「姐姐,我瞧这三包货物都是给宫姓的,可这里有一封信是聂拾儿的。这儿有这人吗?我有没有送错信?」
「没没,姑爷的确是住在这儿的。」
「姑爷啊……」原来已经成亲了啊。
小婢女掩著嘴,见四周无人,小声地说道:
「是未来的姑爷。方才,我还听见我家小姐在跟姑爷吵架,搞不好今晚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他闻言,一头雾水。「吵架跟洞房花烛夜有什麽关系?啊,莫非是你家姑爷想早点成亲,你家小姐不愿,所以就吵了起来,最後还是顺著你姑爷的意思……」见小婢女掩嘴直笑,他更是一脸莫名。
搬著沉重货物的同时,经过一扇蝴蝶拱门,拱门直对著远处大开的房门,房内有名年轻男子直挺挺地坐在书桌前,很僵硬的身姿……
「别瞧别瞧了。」小婢女忙拉过他,带他往偏厅走去,道:「那是咱们姑爷,谁也不准靠近的。」
他愈听愈起疑,问道:
「为什麽?」
「怕有人带姑爷逃跑啊。不过,这是小姐多虑,宫家哪有人敢跟小姐作对?」
「逃跑?」
「啊,是我多嘴了。小哥你就当没听过。」走进偏厅,请他放下货物跟信件,查收之後,她找出伤药交给他,不敢再直视他的脸,怕一时鬼迷心窍,对不起她心仪的男人。
「姐姐,我实在很好奇啊。那人何必逃跑?难道是被强迫?宫小姐的兄长怎麽不出来解决?」
「你打哪儿听来小姐有大哥的?小姐是独生女,就算成亲也是招赘。」
原来,他在这里没有生死之交啊……阿庭忖道。
「其实,婚礼的东西都备好了,等姑爷的哥哥来,就能成亲了,小姐又何必故意整姑爷,安排他住在离大门最近的厢房,摆明就是要他看得到逃不掉。小哥,我带你出府吧。」
「喔……我能不能借个茅厕?」他很不好意思地搔头笑道:「我内急……」
「可是,我还有事呢。」
「姐姐,我不敢麻烦你带路。你好心点,指路给我就行,我不会乱跑的。」
那小婢女考虑了会儿,低著脸指向转角,告诉他路线之後,他立刻状似内急奔离。
等过了会儿,转角处探出张蜜色的脸孔。
四处无人。他走进之前那扇蝴蝶拱门,房内青年的背影依旧直挺挺的。
「谁?是哪个混球?还不快替本少爷解开穴道?」
「原来你被点了穴啊……」
「废话!你以为我无聊,没事学硬木头吗?」
「可我不仅解穴,要怎麽帮你?」
「可恶!去把你家小姐找来!我跟她说话!」
「我好像没签过卖身契。」他笑著,从聂拾儿的背後看去,看得出此人衣物很讲究,束起的头发也冠以碧玉环。他慢吞吞地走到聂拾儿的正面时,发现此人耳垂戴著耳环,他讶异了会儿,抬眼对上聂拾儿的双眸。
好……娇贵的脸啊,又白又嫩又细腻,是男人没有错,只是,看起来娇贵到应该是摆在某户贵族家里的公子哥儿。
「你是聂拾儿?」他脱口问。
聂拾儿眯眼看他。「原来是个男人,方才我还以为是婢女来了。我好像没见过你嘛……喂喂,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好不好?我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很闷,你不必自动自发地尝我的酱菜吧?那是我四哥的爱心耶!」
「这酱菜倒挺好吃的,跟我大哥送来的菜完全不一样。」
「你大哥?」聂拾儿向来大而化之,不过经他眼的,很少会遗忘。「你不是宫家人,你是谁?」
「我?我是送信的。」
「送信?」聂拾儿双眼一亮,道:「信呢?有没有我的?」
「有,不过被收走了。」
「可恶,我就知道那婆娘连封信也不放过!现在就只剩下我那个蠢蠢的挺之小弟会寄信来……呜,挺之,你再忍著点,晚上我就能读到你的万言书了!」
「……我没有写这麽多。」他轻声说。
「什麽?男人家说话大声点,你不要仗著我没法动就欺负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