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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问涯回过身,眯起眼暗地诅咒。
余恩跟着瞧去,脱口道:
“是那位谭公子呢……”
大街异样的冷静,谭仲研狼狈的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跪下。“聂七!总算有救了!求你大人大量,救我一命、救婉青一命啊!”
“谭公子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余恩低语,谭仲研像听见她的话,循眼看她,赫然想起她的身分,正要抓住她的衣袖,却让聂问涯结挥了开。他的力道之大,将谭仲研摔在地上。
血从谭仲研额上流出,众人低呼。他不理会额上鲜血,又扑上前抱住聂七的大腿。“你要怎么对付我都行,只要你救婉青啊!我知道我自私自利,你当年为救我,我却这样待你……你再救我、救婉青一次吧!那恶人不死心,追到了这里,要抢走婉青啊——”
“他……就是聂七?”众人交头接耳的。
“怎么一点也不像?”
“自然不像,十年前他才十多岁,年少气盛,打伤了多少人。你瞧,我腿上这道疤就是他打的。”
“赫,如果他真这么横行霸道,怎么没人抓他?”
“聂府家大势大,说通官府,自然放人啊。”
余恩惊诧的张圆限,抬起脸注视聂七。
聂七的脸色铁青难看,“你也怕我?”
“我……怎会呢?”只是太过吃惊,明知他的个性有些躁意,但怎么也没有想过他曾殴打众人。
他瞪着她,再扫众人一眼。众人不由自主的退开,他重哼了一声,俊朗之貌立现愤怒,他撇头就走。不走,怕温和的面具破裂;不走,怕她发现原来他的真实面貌,而被吓走。
拥有这样的火爆脾气,他何尝愿意?
欧阳见状,连忙跟上去。
“等等……”余恩叫道,却被谭仲研抓住了腿。
“小姐救命啊……”
“姑娘还是别追吧。”群众里有人说道:“你是外地人,不知十年前有多可怕。聂七一人足挡数十人墙,他将官爷之子殴成濒死,差点不治,但从此无法下床。凡是在场百姓皆被他打成重伤,连前来挡他的元总管跟十二小少爷也被打得休养好几个月。四年前聂三爷遭人陷害双腿成残,当时三爷要见的正是那官爷,事后,那官爷忽然暴毙,有人谣传那官爷是为子报仇,与海贼勾结,事后遭人灭口。聂七发起狂来,六亲不认,姑娘可千万不要与他有关连啊。”
余恩怔然。“怎会如此?七爷完全不像啊……”她喃喃道。
“他吃斋念佛以偿其罪,所以改变了点吧。”
余恩看了看众人惊惧的脸色,再回头瞧一眼已消失踪影的聂七,想要举步追上前,迟疑了下,问道:“原因呢?”
“什么原因?”
“七爷会打人,事出必有因,应该查清楚再作定论啊。”她鼓起勇气说道:“聂家都是好人。”不知如何解释,只抛下一句:“他若胡乱打人,也不会将我自鬼门关前救回来。”语毕,便急急追向前去。
“作菜之人,首重心思细密,果然不错。”王熙朝双臂环胸,满意的点头说道:“怎么我来南京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她呢?”
“她姓苗呢,该不会跟苗冬芽有关系吧?”王熙中哼了一声,舀一碗梅花鸡汤入口,睨看双生弟弟。“你对她倒是有好感。”
“惺惺相惜吧,我想。”他接过碗也喝一口,脸色微变,随即兄弟两面面相觑,久久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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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从细雨纷飞到雨势渐大。
单薄的身子有些发冷。原本,是想要追上聂七的,偏偏他行路极快……他不是不懂武吗?怎么跑得如此之快,转眼闲便不见踪影。
“会不会回府了呢?”此念一生,便要往回头路走,拐进小巷,看见熟悉的身影,余恩大喜,叫道:“欧阳公子……”
嘴忽地被人捂住,熟悉的气味扑鼻,她的心一惊,彷佛回到那一夜,恶魇再现。
原追步上前的欧阳回过头去,看见一闪而过的身影。
“好像是苗姑娘呢……”他喃喃,后知后觉的回忆方才见到苗余恩的身影以及……
“啊!有人劫走苗姑娘了,爷!”话才说完,前头的聂问涯立刻转过身。
“你说什么?”
“方才好像有个男人……是了,正是当日我看见的那名男子,苗姑娘叫他一声大师兄啊!”
身影疾快掠过欧阳身边,他一呆,聂问涯所站之地已是空无一人。
慢半拍的,欧阳脸露骇然之色,叫道:“快!大彭厨子,快回府禀告四爷,七爷发怒了!快来救命啊!”话未完,提气死命往前追去。
冷汗滑落脸上。不是没有看过七爷发疯的样子,上一回七爷打到难以克制,连带他这个插手之人也断了肋骨,这一回……他恐怕完了,真的完了……
第七章
大雨滂沱,四周是竹林,苗余恩不由得倒抽口气,回忆起那一夜。
一被放开,她连忙倒退几步。“师……师兄!”
“正是我。”他眯起眼,上上下下打量她,眼底闪过惊诧。“我早就猜,猜你还活着。”
“我……我……”
“若不是见到你在大街上,我恐怕还要千辛万苦的寻你。”
“寻我?”为什么要寻她?
“对!这一回,我要亲自确定你死了,不能再作怪。”
“我不再碰厨艺,如何作怪?”恐惧化为薄怒。以往觉得师兄面貌虽过于冷硬,但与冬芽一配也算天生佳偶,如今不知道是他的狠心让他变样了,还是她太久未见,所以觉得他的面目狰狞起来。
“你不碰厨艺?笑话!方才你在大街上露的那一手是什么?你快快把食记交出来,只要你还没看见内容,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什么食记?你当日不就是为了食记而置我于死地?”
“你还想装蒜?那天除你之外,还会有谁知道我将食记抢了来?”他怒言:“我带冬芽儿离开刘府不到半个月,食记就被人偷了,我怀疑你没死,便潜回刘府,那一片竹林里没有一点踪迹,我更怀疑了。刘府压根儿没有传出有人死的风声,只有几月前逃掉的厨娘。你没死,所以恨我,恨我一掌差点打死你;你要恨我没关系,为何要将冬芽儿的前途毁掉?”
“我没有!”连她也痛恨那本食记,怎会抢?
“你想唬我?苗余恩,你心里若还有师恩,就将食记交出来。让冬芽儿成为天下第一厨子,是师父临终前的交待啊!”他叫道,雨水滑过他杀气十足的双目。
“师恩?没错,师傅养我十数年,师恩是该报,可是,师傅临终前要你夺去我的性命,你那一掌确实也曾将我打进地狱,我这一条命算是还了恩情,现在的苗余恩是新生的,是再也不欠恩情的。”她激动的说道。
他一怔,难以置信的望着她。方才只觉她有些变了,但却没想到她变得比以往还要有自信。
过去的她,站在冬芽儿身边就像是不起眼的乌鸦,连看上一眼也会觉得心情不佳,难以引人注目。如今的苗余恩身上彷佛多了些什么,是他不曾注意过的。
“你忘了你的名字吗?余恩余恩,不管你如何摆脱,每当有人喊你的名时,难道你不会想到师父的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