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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也,是余恩儿吐的。她吐了我一身,我还没吃早饭呢,能吐什么出来。”元巧乖顺的走出来。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恶魔般的四哥;不管他怎么变,都逃不出四哥恶鬼般的掌心。



   

  扇柄轻敲了下元巧的头,聂沕阳注意到他单薄的衣衫,只手压胃。“你的胃又痛了?”

   

  元巧吐了吐舌。“还有什么能逃过四哥的法眼?”四哥是鬼啊。

   

  “既然痛,怎么不回房休息?”十二个兄弟里除了元巧外,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名贴身护卫,聂沕阳示意跟在身后的护卫大武过门请大夫去。



   

  “我早想回房,只是瞧见余恩那丫头好像不太对劲,所以就留下来陪陪她了。你知道的,四哥,姑娘家嘛,总是教人疼惜,尤其我瞧她手足无措的。原本我以为她是见我漂亮过了头,一时哑言,后来才发现……”发现她是不知如何与他交谈。呜,真令人心疼,只要是女人,对他来说都该是宝,是值得疼惜的,管他丫鬟还是孤女,能让他看对眼的,他就忍不住生起怜惜之心。

   

  元巧眨眨眼,视线有些模糊,冷汗放肆的流下来,软绵绵的靠向聂沕阳。

   

  聂沕阳直觉要侧身避开,但见他流露难受之意,便让他依赖在自己身上。又迟疑了下,伸手搂住他略嫌纤细的腰,撑住他的重量。

   

  “府里不止你一人,要陪她,也不用轮到你。”聂沕阳斯文的脸庞上出现薄怒。“以后看你还敢不敢胡乱参加美食宴,闹坏了肚子,赔了身子。”

   

  元巧吐舌。“不敢了。”就算他敢,只怕四哥也不允啊。

  第四章

  聂府之大难以想像。

   

  跟着聂七急步而走,有些气喘;目光原本是垂下的,但却不由自主的逐渐张望起来。

   

  天已大亮,雾气散去,方窥聂府之貌,彷佛山间原野之美。

   

  踏着碎石砌成的路子,十步外的距离是巨大的人工湖泊,杨柳垂条,细看之下,围着湖泊的树上竟有一间树屋。她略略惊讶,耳畔响起他远去的脚步声,这才连忙追上去。

   

  他未停,她差点喘不过气。眼前有些白雾,肩上竟开始刺痛起来。她咬住下唇,有些跄跌的跟着他走。

   

  他愈走愈快,她努力想跟上,四周美景乱成一团,她忽地踢到石头,狼狈的往前倾跌在地。

   

  她又要爬起,却见他站在她面前。

   

  “这叫伤好了?”他沉声说道,弯身蹲下,直视她的黑眼。

   

  “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有点喘了,只是伤口在疼,只是没力气再走了?”他严厉的说道。

   

  真的不是错听了,她楞楞的看着他。本来一直在告诉自己,方才偶尔看见他微不可见的暴怒皆来自于自己的幻想,但现在才真正肯定——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

   

  可是,为何对她凶?

   

  她只是想要报恩啊。

   

  “我不要你报恩。”他读出她的想法,旋身站了起来。“我若要人报恩,我天天都可以上街救人,救乞丐救老弱妇孺,天天等着人报恩,何必从刘府里就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回来,还提心吊胆生怕救她不了?”他怒言道。

   

  不要报恩,那要什么?

   

  他瞪着缓缓流动的湖泊,湖泊清澄如镜,轻叶在湖上飘过。

   

  “我看不见你的脸,读不出你的想法。”

   

  “那……那……”她爬起来锁住他的背影,期期艾艾的问出口:“那你要什么?”不要报恩,你究竟要什么?”

   

  他抿起略厚的唇。“你还瞧不出来吗?”

   

  瞧什么?她只瞧出他的脾气略差,完全不像当日喝粥那个温文居士啊。若是她会瞧,早就瞧出师父之心,怎么还会被打个半死呢。

   

  “你不要我报恩……要——要我离开吗?”

   

  “你能去哪儿?”他倏地转身面对她。“离开这里,你独自一人能走去哪里?找你的大师兄?还是你的冬芽?他们都离你远去了。”见她仓皇的退后数步,他文风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直视她,残忍再道:

   

  “甚至,你差点死在你大师兄手里,不是吗?你还能去哪儿?去找他,让他再致你于死地?”

   

  “不,不要再说了……”那一夜是一场恶梦,她宁愿不再想起。“你……为什么会知道?那天,你偷听?”

   

  “我若来得及偷听,就不会任你伤成这样、任你奄奄一息的躺了半个时辰。”敛于身后的双手握拳,是他愤怒的征兆。“是你高烧时呓语不断,我拼凑而成。那日我心里始终不安,回头再看,却发现人去楼空,我以为你们怕姓罗的再回头,便俏俏溜走,哪知我离开之际,在竹林附近发现了耳饰。”

   

  耳饰?她心惊肉跳的倾听,极度不愿再听那夜之事,却又想知道他是如何发现她的;同时也不由自主的摸着两侧耳尾,左边仍然戴着小珠耳环,右边却是空无一物。

   

  “我吃了一惊,便进竹林寻找,寻了几回,终于发现你倒在石块旁。”他眯起眼回想,难以形容当日的吃惊与愤怒。

   

  好不容易寻到她,岂能让她再从他眼里永远的消失?

   

  他狂怒啊!幸而有佛珠在手,不然……不然……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原来,是我耳饰掉了,你才怀疑竹林里有人。”她低语。

   

  “不,我原就知道耳饰是你的。”他将怀里小巧素雅的耳饰拿出。

   

  她迟钝地注视它,直到一股热气涌上来,才发现自己无法克制的脸红了。他知道这不起眼的耳饰是她的?

   

  “你不一直戴着它煮粥吗?”

   

  “是……是啊……”又后退了一步。他为何会注意到?无数的原因晃过心口,就是想不出合理的理由。就算是天天喝粥,也不会注意到她戴了什么啊。

   

  “我要你报恩做什么?”他缓了缓口气,似乎未觉自己已露暴躁之色。“相逢是缘份,有此缘分为何还要加诸理由?”

   

  “也许……是你什么也不缺,所以才不需要我报恩。”

   

  他瞪了她一眼。她的性子顽固如石,真想狠狠摇晃她的肩。是怎么样的人会教出像她这样事事要报恩、不欠情的女人?

   

  脑中纷转,他面不改色的说:“好,我缺,我当然缺。”顿了一下,他注视她的期待,一字一句的说:“我缺的,是不怕我的朋友。你以为在你养伤时,我为什么不去看你?因为你只想将我当恩人,而非朋友。不是朋友,我怎么有借口看你?”他说得彷佛像真的一般。

   

  “朋友……”又回到这个话题了吗?“你不像是个没有朋友之人。”不像她,从小到大只有冬芽,而冬芽如妹。事实是,她连个朋友也不曾交过。

   

  “是不像,但合该事实就是如此了。”他叹了口气,抓着那小耳饰说道:“十年来,我虽有出门,却在庙宇与家中往来,因为众人怕我,所以原有的朋友也离了心;离了心也罢,既是酒肉朋友,我又何必在意呢?上刘府,并非因为交情,只是富贵人家间的往来罢了。”

   

  听起来他似乎很寂寞,余恩凝视他的侧面,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他怎么会让人惧怕呢?他温和有礼,最多就是偶尔有点躁怒,怎么可能连酒肉朋友也不敢与他交往……是曾经发生过事情吗?

   

  每个人背后多少都有一份不为人知的心酸事,看样子他也有,而且困扰了他十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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