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字吗?”龙天运扬眉看著她的唇形。他看起来像是不识字的莽夫吗?这女人显然是瞧扁了他,而且是瞧得相当的扁。“我虽不才,但还算识得几个豆大的字。”见她站起身走近,指指桌上毛笔砚台。“哦?你会写字?那倒难得。”他宽大的让出椅子,让她坐下。
她的身子很香,原本以为是小喜子在“春宫”中放的香气,原来是她身上带香。
墨已磨妥,她神态认真地挥毫……
“为什么?”
他瞧见白纸上娟秀的字体后微笑了起来,总算回归正题了。几乎,他以为跟前的女子过度豪放到轻忽她的第一个男人。
“选择你,是我手下的失误,但既然昨夜你取悦了我……”他忽然停口,发现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而后振笔疾飞起来。
“为什么你会有这对杯子?”
他意味深长注视上头的字,再瞧了她一会儿,才涩涩答道:“我相信只要你出得起价码,想要多少对杯,都是相当容易的事。”
她沉思了会,再写:“那副木刻版画也是属于你的?”
“木刻版画?一个女人失了贞操后不该提有这种反常的问话。”他再度想拉回正题,却遭她再度不耐地挥挥手,藉笔流畅的表达出她的意见。
“我燎解。你的手下找错了人,而我,不幸就是那个受难者。”
龙天运没了微笑,但口吻尚属和缓。“你的说话挺有自信的。”受难者!这是首次,一个女人用这么……可笑的说法来形容昨夜的相好。
“你是雕版世家之后?”
“不。”
“你识得我吗?”
“我确信我不曾见过你。”他喃喃地说。
轮到她微笑。
“那么,昨夜你的确是找错人了。我猜得可正确?”
他挑起眉,双臂环胸的。“可以这么说。”她的眼神像是一个容忍孩子顽皮的母亲,如果她会开口说话,他会以为时光倒退二十年。而他除了金壁皇朝的太后之外,还多了一个娘亲。瞧他为自己招惹来了什么麻烦?
她勾起他的注意,指了指纸上黑字。
“你打哪儿讨来那木刻版画及瓷杯的?我想要它们,你出价,我买。”
“我可以……考虑送你。”他确定得到完全的注意力,她大大的黑眼流露急切的渴望,不是对他,而是有价的玩意。
对他而言,的确是受到相当的……侮辱。
他喜欢女人,但不色淫,在登基之前,几乎十年的时间他以平民百姓的身份踏遍五湖四海。没有皇族的高帽压在他身上,他依旧受人注目,不只出类的貌色、不只沉稳内敛的举止,尚有与生俱来与浑然天成的气度。所以不论走在哪儿,总有女子不由自主的锺情于他。
但她不一样……视他为无物。
他并未肤浅到以红颜知己的多寡来论断一名男子的出色与否,但向来习以为常的惯性忽然间遭人给毫不迟疑的鄙夷,任谁也无法轻忽这种……略有不服的心态吧?
因此,兴起了征服她的欲念。她是未破过身的女子,但有副得天独厚的销魂娇身,今早以前压根没想留下她,昨夜她也确实是个好床伴,即使她的反应相当被动生涩;甚至几近半昏睡状态,从她身上得到的欢愉却出乎意料之外。一向,他没有留恋任何东西的习性,但现在他要留下她,直到……他厌烦为止。
送我?她再度用那双发亮的黑眸引起他的侧目。
“有何不可?”他自信的含笑,漂亮的眼染起春色。“很遗憾你不会说话,在某种时刻,女人发出的声调相当的……悦耳。”
“ㄏ……”她跳起来,推翻了桌侧的卷轴,避开他探过来的魔掌。
你想做什么?她想从喉间发出愤怒的斥责声,却是连串的单音字!
“在这房里。你可以要任何东西,宝石、珍珠、玛瑙,只要你抱得动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包括这对秘戏双杯及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它们不卖钱,只送人,而你想要它,就必须付出钱财以外的东西。例如,取悦我。”他从容的开出条件。
登徒子!她的唇形一张一合,让他清楚地瞧见。
他保持耐心的微笑。登徒子总比视而不见好.正欲开口,船身却微微动摇了起来,她瞠目,急急推开房里唯一的窗。
她倒抽口气。
船在动。青山绿山遥遥在望,却有段距离。
冯无盐转过身来,愤怒地握紧拳。
她何时说要留下了?
“爷!爷,不好啦!”小喜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谁准你进来?”龙天运懒懒地说,瞧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小喜子顾不得那女人半趴在窗子上头,急急请皇上爷出房。
“不得了啦!”在船房外,他悄悄低语:“方才我听昨夜上岸玩乐的水手谈起圣驾在早朝上颁旨广征天下红颜秀女即日进宫,皇后娘娘正是太后那系的贵族之女!”
“哦?”龙天运淡淡地曳长调子,像是事不关己。他的眼停在门内那个女子,瞧见她原本怒眼相对,而后像有什么玩意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掉落地上的画轴。那是地图。
小喜子恐慌地争取他的主意。“爷!您可知这代表什么?有人篡位!有人趁著皇上爷您不在的时候篡位啦!咱们得立刻回宫。把那家伙给揪出来。谁知道太后是不是给软禁起来啦?奴才原以为只有汉人王朝才会出现篡位这档子事,哪知咱们金壁皇朝竟也会染上汉人恶习!”小喜子激动地口沫横飞。
龙天运轻哼了哼,慢吞吞的拭去刚溅上脸庞的口沫,开口:
“你倒挺忠心,为我担心起江山来!”
“那是当然!”小喜子没法理解皇上爷的无关痛痒。“找龙运图史可以慢来,但篡位可不是件玩笑事啦!”是谁?会是谁敢篡位?皇上的哪位兄弟?燕王?赵王还是康王?
“想要篡位还得要有那本钱。”龙天运始终挂著莫测高深的微笑。“小喜子,你的忠心我是明白。你在哪儿找到哑姑娘的?”
“咦?”小喜子迅速抬下了眼。话题怎么扯到这上头来?篡位跟那女人有啥关连?想是如此想,还是仓惶的重复刚开始的说词:“奴才是从青楼里找来……”
“我可提过,不受旁人欺蝙我?”
小喜子眉清目秀的脸庞立刻流露出恐慌。皇上爷虽然笑著,但不怒而威,那语气分明已是发现了……
“奴才罪该万死!”他忙不迭地旬伏在地,抖著身子。“奴才……是奴才误以为皇上爷要的是她……所以……所以就……强协她来……”等了半晌,皇上爷依旧没反应,悄悄抬起眼角
咦?跟前空无一人,皇上爷去哪儿?
小喜子顺著门靡看去,房里声音飘进耳里。
“找我?”龙天运微笑,走近她,看她重新生进椅内,不复先前的激动,伏笔写了几字,他俯前看了看后摇首:“我可不打算为了一个女人回头。不不,我不在乎你愿意出多少银两……”他收口,发现她将地固摊开,指指某处。
“山东?没错。你倒聪明得紧,船是打算停泊在那儿。”龙天运儿她又是高兴又是忧虑,大眼里隐约有那抹狂热。
她考虑了会,挣扎再挣扎,从外貌的情绪上来看,似乎像是认了命,但眼角眉梢尽是……兴奋?
他再看她写上:
“好。”
“好?”他挑起眉,喃喃:“我还自以为是地认为你因我而留下?”她听见了他的自语。而不耐地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