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让阿宝认出谁是杨明了!那狂妄自大的口吻——还有那楼人的方式,是非杨明莫属——
“他怎么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她问身边的杨明,认定了他才是真正杨家少主人。
杨明轻轻一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你若喜欢,改日教你这易容之术便是。”不巧得很,年少时是曾学过浅薄的易容术,说是浅薄也其是自谦之词。
不然,“赏金猎人”又岂能在江湖上缉凶捕盗?早让盗匪画了像,各自去小心防范了!如今江湖上有人言那“赏金猎人”是女儿身,有人说“赏金猎人”是瞧不过眼的流浪汉,更有人说“赏金猎人”正是代天巡守的官员,可偏偏没人怀疑到他头上——这其中易容术功不可没。
“你——是怎么发现的?”那男子自认行进隐藏得当。
“有胆子在杨府前招摇的乞儿不多,你就是其一。以为脸上弄了个大毒瘤,便没人敢瞧你一眼了吗?可不曾见过哪家乞儿见了施舍的银两,非但不感激,反而无视那银子让其他乞儿抢走。”语毕,瞧那男子眼露杀机,赤手空拳的使扑了上来。
杨明倒也不以为意,只朝阿宝笑道:“想不想跟我习武?”
不等阿宝回答,竟借力使力,借着阿宝之手,用力朝那男子的脸上拍了两掌。
鲜红的五爪印清楚地烙在那男子脸上!他一怒,便又扑了上来,想先将阿宝给杀了!这杨明倒也不怕,当下一楼阿宝腰际,逼得她非躺在他怀里不可;腿一离地,正巧到那男子的麻穴——照理来说,阿宝是丝毫不道武功,就算力气大得出奇,比起值武之人仍是差上一截,就算踢到麻穴,对方也不见得会有感觉。那男子冷笑一声,才道:“你当真以为一个小小娘们便能对付得了大内高手?那我岂不白混了数十年?”正要再找间隙攻击那扬明,哪知“嗤”的一声,心突地一沉——
正是杨明手一弹,一颗小石子朝他麻穴击来!
这男子好歹也是大内高手,没有三两三,又岂敢来杨府杀人?听那器飞得急快,一时心急,只好徒手去接——
然后就听到他惨一声,那鲜血溅到青衫上!原来是那小石力道极猛,瞬间穿透了他的掌心,直接打中那麻穴。那男子身子一软,只得跪了下来。
阿宝当场看傻了眼!
可还来不及反应,那身后忽地撕裂,她暗叫不好——
“仇大哥和兄长还在打架呢?你快劝劝他们——”
仇似海一掌击向朱霁月,一手直朝他手臂抓去,哪知朱霁月在因顿之中,使出同样掌法,以致二人互相撕下左右臂的衣袖,各中了一掌,退了数步,方才站定。
“谁都不重要,跟前只要杀了那小公主!”那中了麻穴的高天易大叫道。
朱霁月浑然不觉他的命令,只瞪着那仇似海,道:“是谁教你盛家拳的?”
仇似海也以同样震的眼神望着他,道:“这句话该是我问!”
朱霁月待要再询问,忽地瞧见仇似海左臂上的齿痕!想起当年娘亲混着血水狠咬他手臂一口,告诉他那是亲人相认之物,言犹在耳,却已勿勿过了十八年!原本以为今生再也无望见到亲人,哪知……
“你的齿痕——”仇似海也发觉朱霁月右臂上的齿痕,正是先前二人互撕衣袖露出来的。
难道……
二人怔怔相视,一时之间,那回忆尽数褪回……盛家道人屠杀,小弟被藏在床层之中,母亲身中数刀而死……盛家长子被砍了一刀,以为死去……
“你……是绮官?”朱霁月沉着声问,语声又是颤抖又是期盼。
仇似海激动地点头。
“我正是盛绮官。当年被藏在床层之中的盛家幼子!你……”
“盛绮月。”一说十八年未曾用过的名字,竟感陌生。
仇似海是他的胞弟?
寻了一十八年,方才找到,他是该心喜的,可……低头一望那双手,那是沾了血腥的手……他还配为人兄长吗7
相较之下.只有自惭形秽。上苍不该让他隔了十八年再遇上胞弟.他已是一身罪孽之人,兄弟相认又如何?只会在那记亿中抹上一笔不该有的丑恶。
他宁愿绮官只记得那以往爱笑的盛绮月……
“你……便是绮月?”仇似海是万万没想到的。见他冷峻的脸上竞有几许抗拒之意,正要详细再问,忽地屋檐上来一阵冷笑声——
“盛绮月,你可别忘了盛家血海深仇未报、师父养育之恩未还吧?”随着女声方歇,二名平日扮作家丁的绿林好汉一跃屋顶,哪知屋上已然没半个人影存在,只留阵阵笑声……还有那惊愕的众人……
短短一日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从那高天易欲杀阿宝,至盛家兄弟相认,事情急转直下,阿宝早傻在当场!而那杨明不愧是杨家少主,除了初时的微愕,仿佛万般事皆已料到,就是没料到仇似海和那姓朱的竟是亲生手足!
不过,这也好,既是兄弟,便不会再打阿宝的主意。
正要开口邀他们进厅详谈,家丁忽地来报:“大门外,有一小乞和老人求见少爷与宝小姐。”
“乞儿?老人?”
“那乞儿少年说他姓畅,单名‘善’字。杨家姓还是少爷赏给他的。”
“是咱们在碧云寺遇见的少年孩子,定是他和刘伯一块来了。”阿宝喜道。对眼前的事是一知半解,但那少年与她性子相投,也算是除杨府外的一个熟人,自然是欢喜。
杨明微一沉吟,便道:“请他们先至客房休息吧!”
那家丁面有难色,道:“可那老人说定要先谢过少爷的恩泽。”
“也罢。先叫他们到前厅吧!顺便吩咐下去,准备几样现成的酒菜,他们一路来此,又身无盘,早该饿坏肚子了吧!”
那家丁衔命而去。
“二位,何不先随我到前厅,再作细谈。”杨明道。
绮月怔征地回过神,瞧了一眼仇似海,再注视阿宝,那眼里竟有几许挣扎。
“有什么可谈?杀她是我来此的目的。既然你们已知我是大内高手,又同须多一言,尽管放马过来便是。”苍白的脸色与那鲜血似的刀痕形成强烈对比。
“大哥,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杀人不杀人的,我可不要你杀人!”阿宝皱起柳似的细眉,嚷道。
“谁是你大哥?”那盛绮月嘴一抿,冷然谊:“事已至此,体又何须再演戏呢?先前在屋内杀你,你脸色未变,定是那姓杨的告知了一切,既是如此,又何必再称我为大哥?”
“不,杨明没说,是你自个儿露出马脚的。”品亮黑眸闪了闪,坦白道:“大哥,先前在屋内你道盛家人皆因我一人而亡,须取我命,盛家魂方能安息。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兄长了。”
盛绮月一凛,想后来她又赠予金饰……既知不是她兄长,又何必……
“但,大哥便是大哥。一日是我大哥,便终生是我大哥。从小到大,除了义父外,我再也没有亲人了,你来当我大哥,我便一生一世的视你为大哥,那是理所当然的嘛!”阿宝的性子向来是有话直说,这一番话可是肺腑之言。
盛绮月又岂会不知?
数日相处,早了解她那单纯朴实的性子,说出来的话决计没有假;她太容易信任人,可他配吗?那金饰交给他之时,已认他作兄长,但……他是定要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