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小小。”
“早安,顾老板。”
“如果你能把顾老板改成顾风鹏我会很高兴。”
每天早上,他总免不了与她拌嘴。
“我没有理由叫老板的名字吧!”
“我以为我是你的朋友。”
“我以为你是我老板。”她一板一眼的说,换来风鹏的大笑出声。
摇着头笑了笑,他走进办公室。
“小小,你跟老板相处得很融洽嘛!”在事务所与小小相处甚欢的吴珍听到他的笑声走过来。
“是吗?”小小回到她的工作上。
“这是事务所大伙都知道的事实。顾老板见了你,好像老低声下气的赔不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跟谁道过歉;而连老板见了你老挂着一副笑容,天知道他的事务所里博得了一个忧郁男人的绰号。”
“那又如何?”小小不以为意。
“这代表他们两个男人对你都有意思哪!”吴珍没办法理解小小的满不在乎。
怔了怔,小小把这些当成笑话。“你在开玩笑!”
“我可是认真的。”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事实真相。”
“你可以告诉我。”
“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做私人谈话。”
“是不愿说还是不能说?”
停下手边工作,小小盯着她。“我跟他们之间毫无关系。”
“小小……”
“小小!”李组长走过来,赶走了吴珍。“方不方便到档案室拿几份资料拷贝?”他指的是一间十分狭小,仅靠一组日光灯照射的小档案室。
小小点点头。“好,我马上去。”
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整栋大楼的电突然毫无预警的停了,事务所笼罩在半晕暗的亮度之下,若不是还有几扇窗子带来些微日光,只怕马上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顾风鹏冲出办公室。“搞什么鬼……”他正在打电脑,连档案都还没来得及存下。
李组长立刻靠过来。“可能是电力维修,我马上下楼看看。”
风鹏突然发现事务所里少了一个人。“骆小小呢?”
“我叫她到档案室拷贝资料。”
二话不说,顾风鹏立即回头拿手电筒,绕到走道最底端的一间小房间。
顾风鹏一把推开门,靠着晕暗的手电筒微微照亮四周都是铁柜,唯一窗户也被柜子给挡得死死的档案室。
“小小?”他轻声叫唤,小心的让灯光照过每个角落。
然后他看见了。
像是严冬来临,小小缩着身子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抖,苍白的脸色像是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事,让顾风鹏几乎担心她会就此昏迷。
一股怜惜、保护的情绪迅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丢掉手电筒,快步地走过去。
“小小,没事了。有我在,没事了。”他半脆下,担心地轻拥住小小剧烈颤抖的身子。
“好黑……”小小将整张脸埋在他胸前,牙齿打颤的说道。
剧烈而沉重的心跳声在小小的耳里简直是震耳欲聋,痉挛似的手像攀住浮木般紧抓住顾风鹏的衣领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到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即将向她扑过来,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小时候的恐怖故事,无法形容的恐惧和惊骇几乎让她昏厥,她几乎可以看见恶心、可怕的怪物突地从黑暗里冒出来吞噬她。
她的手脚冰冷,恐惧已经盘踞了整个心灵。她几乎相信她将要死在黑暗之中。
顾风鹏简直心痛得无法言喻。
“电很快就来了,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他安抚她,像是个大人哄孩子般一直拍着她的背,呢喃着一些无意义而又平静的字言。
他必须保持平缓的语气才能安抚小小。事实上,他愤怒得想杀人。他无法想像在小小幼年时期竟然会有人这样残忍的对待她。
一想起她这些年来的恐惧,他的一颗心就无法自制的绞痛起来。
但他只一迳地将小小拥在胸前,用平和安定的字眼安抚着她。
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奇迹般地,他稳定的心跳声逐渐渗入小小的世界里。
她充满可怕、恐惧的世界里似乎已出现了一丝温暖。
头一次,她感觉到即将扑上来的怪物收拾了它的利爪,暂时放弃了攻击她的行动,回到了它原本所属的地方。
逐渐地,她的颤抖趋於平缓,抓紧他衣领的冰冷小手也垂下。
小小惊讶的发现她的恐惧似乎消失泰半,但她仍然不敢睁开眼睛面对一片黑暗。
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仍令她心悸、仍令她回想到童年被处罚的那个小女孩。
“好了!没事了,只是短暂的停电,过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了。”仿如天鹅绒般舒适而又让她平静下来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让小小有股轻轻柔柔、说不出的暖流在心底轻滑过。
而她听出了那个声音。
“谢谢你,顾风鹏。”她低声说。
“很高兴我从‘顾老板’又回到‘顾风鹏’的身份。”他装出轻快的语调。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她忽地发现稳定的心跳声来自於顾风鹏。
“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他仍然没有让她脱离安全的臂弯。
“你知道我有幽闭恐惧症?”
“知道得不多。”
“是敏儿告诉你的?”
“不……”
“只有她知道。”小小嘲弄的声音响起。
那才是他所认识的骆小小,顾风鹏很高兴她已经恢复原状了。
刚才的情景让他难以忘怀,让他想把小小细心呵护在他的臂弯之中永远不受伤害。
这种心情是头一遭,但他也并不是那么反感……
“你会告诉其他人吗?”她突然问。
“我倒宁愿这成为我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顾风鹏体贴的说道。
松了口气,小小感激道∶“谢谢。”
“但有一个条件。”
挣脱他舒适的怀抱,小小睁开眼睛瞪向黑暗里的发声处。
她顿时忘了她长年惧怕黑暗的心理。
“我早就知道……”
“别把我想成天底下最卑劣、最无耻的三流大坏蛋,行不行?”顾风鹏苦涩的说∶“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友谊能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
他点点头,意识到她看不见他,他急忙回答∶“我承认那晚全是我的过错,我不该口没遮拦,但我们何不忘了过去,做个朋友?”
“忘了过去……”小小想起童年。“某些记忆是很难抹灭的。”
他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跟你的童年有关吗?”
吃了一惊,小小用力的眨了眨眼。“你也知道?”
“是猜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一个忠实的好听众。不然,她也可以当我是个专装烦恼的垃圾筒,把所有不愉快的事全丢到我这里。”他想知道小小的过去,包括那个不甚愉快的童年。
换言之,他想分享她的一切,无论是痛苦的,或是快乐的,他都想知道。
轻笑出声,头一次,小小能在黑暗中保持愉快的心情。
“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把你当成垃圾筒。”
“包括你吗?”
“我?你是我的老板。”
“我以为我们已经展开新友谊了。”
“我很感谢你帮我克服恐惧,但……”
“我有两个大哥和一个小妹。”顾风鹏忽地说道,靠在墙壁形成舒适的坐姿,他侃侃而谈∶“但我们四兄妹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因为我们都是孤儿,但不可否认的,我承认我是幸运了些,被一对好夫妇领养。即便他们逝世多年,四个兄妹仍一直保持着连络。”
“我很羡慕你。”
“我自己也觉得很庆幸。”他顿了顿。“现在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