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偷。”
“一个打扮像过气的小偷和一个可怜兮兮而又差点被勒死的小女人,再加上你站在这栋不属於你的房子里,很难令人信服你不是小偷。”她故作冷静。
“我说过,我不是小偷。”他的声音透过黑色布料显得模糊不清,但她暗自把他过於低沉的嗓音谨记在心。
“好吧!”她顺着他的意∶“那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狰狞的笑着,笑声几乎让心娃打从心底发颤。
“早在来这里之前,我还不确定我到底想要什么。齐霈阳毁了我的一切,你想我会对你做什么?绑票?杀人?我看见你在床头的照片,你很漂亮。”他故意怪里怪气的叫着,想让她心生恐惧。
看见齐霈阳的亲人向他害怕的跪地求饶,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景象。
他诡异地一笑∶“你猜猜看我会怎么做?”
心娃紧抿着没有血色的唇,迅速地转动脑子。那一瞬间她想起齐霈阳、顾行云和顾风鹏。也许从今以后她再也见不到他们的面了,而往后的每一次家庭聚会里再也没有顾心娃的参与了,只因她在某一个夜晚被一个可怕而又神经质的小偷给杀了。太多的也许,而她宁愿放手一搏,也不会接受他的疯言疯语。
主意一定,她的双手突然发抖起来。
“无论你打算怎么做,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是吗?”她作势欲起,恐惧中强作镇定。
他以为她已经认命,所以走近她。
仿佛连上帝也给她最后一线生机,一个男人突然从后门冲进来。
“你在做什么?”他喊道,熟悉的声音让心娃惊讶。
但她已经无暇顾及,趁着偷儿分神的时候,她使尽所有力气推开他,反身跑出大门。迎面而来的晚风让她闻到自由的气息,她几乎因为这份自由的气息而哭出声,奔在街上的她只有一个念头━━逃到齐霈阳身边,他会保护她不受任何威胁、任何可怕的事物。哽咽着,她在始终未修复的路灯下,摸黑直奔大路。
“等等!别出去。”后来的男人跟着跑出去,喊道∶“小心……”话没说完,就看见一辆没打着灯的车子疯狂的朝心娃迎面冲撞而来。
“不要!”他喊首、叫着,想阻止这一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娃犹如一个破布娃娃般撞倒在地。
他的心恐慌起来,像是全身虚脱似地冲过去。
他害怕……他害怕他面对的是一具尸体……
倒在地上的心娃头痛欲裂,勉强地爬起来,她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一片灯光突然打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不得不用手遮住愈来愈近的刺眼光芒。
“快闪!”他喊道。
半睁开眼睛,她终於看见车内驾驶人的狞笑。
来不及吃惊逃开,她的身躯像是四分五裂似的,再度被撞倒在地,一道血痕缓缓地延着额际流到冰冷的柏油路上。
模糊之中,唯一盘踞心头的是齐霈阳那张难得的笑脸。
直到黑暗攫获了她。
他恐惧地奔到已经昏迷的心娃身边。“老天!你想杀死她!”
他不敢伸手探她的鼻息,深怕她就此死去……
“你没有达成答应我的承诺,由我收拾也是理所当然。”
“你只要我吓吓她,没有要她死呀!”
“结果都一样,你上不上车?或者你要在这里等警察来?”
迟疑不决半晌,他看了一眼毫无血色的心娃,终於上了车。
车子呼啸而去。
他的罪恶感迫使他回头。
那一瞬间,他看见的不是躺在路边几乎死去的娇小身躯,而是他终生所将背负的罪恶感。
一辈子挣脱不了的罪恶感。
他的心霎时沉重了起来。
他们完全遗忘了另一个男人。
他阴沉的目光从头到尾看完这场惨剧。他唇边正扬起恶毒的微笑。
自从齐霈阳赶到医院后,恐惧就像是一条毒蛇般紧紧缠住他几近喘不过气来的高大身体。在顾行云眼里他从未见过齐霈阳像现在这般充满恐慌、失去自制,若不是他力劝齐霈阳镇定下来,恐怕此时齐霈阳会发疯似地冲进急救室一探究竟。看了一眼挂在手腕上的电子表,顾家兄弟中一向最冷静的行云也不禁为心娃感到着急。
自从一个钟头前他们到达心娃住所,见到满屋子的混乱,齐霈阳的脸色就难看到极点,如果不是心娃邻居已经把在路边奄奄一息的心娃送到医院,心娃此时刻恐怕早就……顾行云不敢再想。死亡对他而言,早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在他体内爆发,罹患先天性心脏病的他一直以为他会是顾家兄妹中最早离去的,而今,面对游移在生死两界的心娃,他才愕然明了到任何一个顾家人先他而去,对他而言都是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如今他反倒庆幸他的病疾将免於他这种痛苦,行云安慰的想道。
不安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齐霈阳耐不住性子的站起来。
“该死!那些医生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他们连一点小小的伤都没有办法医治吗?”说着说着,眼前齐霈阳又想冲进去一探究竟。
顾行云急忙拉住他,说道∶“霈阳,你疯了是不是?你明知道娃娃的伤不只是你形容的那样……轻描淡写!那些邻居说得很明白,他们叫救护车的时候,娃娃不但昏迷不醒,而且头部出血,你要给他们时间……”
“给他们时间,他们就会还我一个完完整整、无痛无伤的娃娃?”齐霈阳像是寻求保证地嘶问道。
顾行云没有办法给他想要的答复。“你必须信任那些医生,他们是专业人才,会尽全力救娃娃的……”他不敢想像另一个结果。
齐霈阳亦然。他死瞪着急救室的大门,仿佛想透过那扇厚重的门,看见里头一切救治的情形。自从他听见心娃送医院急救后,他的心就一直飘浮不定直到现在,他必须确定她一切安好,她才能松懈自己;他不敢想像在她受伤之前到底经历过多大的恐惧,透过电话他听见她求救的声音,他恨不得立刻飞身过去,那种锥心的痛楚是他以往所没有经历过的感受,像是瞬间被冻结成冰,没了呼吸似的难爱。他宁愿牺牲一切,也不愿听见那声饱含恐惧、害怕的求救……
“终於找到你们了!”风鹏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张黑黝健康的脸庞写着微许困惑、微许紧张。“我接到行云的电话立刻赶到娃娃家,娃娃邻居告诉我……”他的眼光停留在齐霈阳那双正死瞪着急救室大门的痛不欲生的眸子。
“老天!娃娃的伤还好吧!”风鹏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顾行云回答了这个问题∶“打从我们赶到这里,医生就在急救。”
“直到现在?”风鹏哑然失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娃娃家,简直像是世纪大灾难似的……”
“娃娃的邻居告诉我们,他亲眼看见一辆车朝娃娃撞去,见娃娃站了起来,又倒回去撞第二次。”就连平时不易动怒的行云也不免愤慨起来。
风鹏瞪大了眼∶“这是谋杀?”
“显然是。”
“如果让我发现了是谁这么残忍地伤害娃娃,他可别想再见到第二天的太阳。”齐霈阳发狠似地承诺,尤其当他想像心娃当时的恐惧,他整颗心都拧疼了起来。
顾行云与风鹏不约而同的开始为那个偷儿感到害怕。齐霈阳一向说到做到,何况他对心娃的爱逾越过自己的生命,只要谁敢伤害心娃,哪怕是一根寒毛,齐霈阳都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