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娃仍是玩固的摇着头,“我不喜欢吃。”
“你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就是冰淇淋。”
“不可能。”心娃毫不保留的把心底话说出来。“我才不喜欢吃这东西。就算小时候我喜欢,也不可能延续喜欢几十年。”
齐霈阳瞠目,“娃娃你不信霈阳哥?”
“不是不信。是真的不喜欢吃。我无法想像在我未出车祸前,我会热中於冰淇淋。”她顿了顿,无心说道∶“就算我喜欢吃冰淇淋,那必定是为了不让某人伤心。”这是她的想法。
齐霈阳完全怔住了。二十年的喜好全是作假?
不可能!
“娃娃,也许是你失去记忆,所以喜好不同。”他找出一个理由。
心娃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刚才她吃了一口冰淇淋,习惯性地感到黏、腻、甜、恶心,她相信那绝不只是一时的厌恶,早在她失去记忆前,她就已经万分讨厌它了。
齐霈阳仍旧不信。“如果娃娃不喜欢,何若装了二十年?”
天娜突然恍然大悟。“或许正如心娃说过,她可是为了不让某人伤心才这么做的。”她想起每回心娃来到齐氏,从不在齐氏吃过一口她自称最爱的冰淇淋,反而带着它离开。
齐霈阳无法置信。“我从没有想过……”他想起他吩咐天娜随时摆上好几盒,等着心娃突击齐氏时的零嘴,没想到……
他竟然连心娃真正的喜好都不知道,还沾沾自喜最了解心娃的人莫过於他。
他懊恼起来,把冰淇淋直接掷入垃圾筒。
在他有生之年,再也不愿看它一眼了。
天娜面带微笑。“齐先生不问是哪个男人能让心娃装模作样?”
“你也知道?”
“只是猜到而已。”
“是谁?”齐霈阳妒忌那个男人。
“你。”
“我?”
“霈阳哥?”心娃不解。
“准备冰淇淋的不正是齐先生吗?”
心娃听了后,两抹红云飞上粉颊。
齐霈阳则醒悟过来。
“原来如此。”齐霈阳真气自己没长眼睛。
天娜自认已完成彼此沟通桥梁,静悄悄的全身而退。
办公室除了呼吸声之外,就只有齐霈阳轻敲着沙发椅把手的轻脆声音。
心娃有些不好意思。“霈阳哥,你在生气吗?”虽然她看不见,但她感觉得出他的冷漠。
“没有任何让我生气的理由。”
“也许出车祸以前,我的确爱吃冰淇淋。”
“你还想继续安慰我?”他苦笑,“天娜说得没错。没想到相处二十年,我竟连你的一点小喜好都弄不清楚。”
但心娃能为他而忍受那点不便,他感到雀跃万分。
他小心地隐藏起心中感受,走到办公桌后,心不在焉地继续批阅文件。
“娃娃,答应我一个事,好吗?”他突然说。
“我一定答应。”
他笑了。“别允诺得得这么快。当心你许下的是一件做不到的事。”
“我会尽力去做。”
“答应我,以后任何事都别瞒我,好吗?”他轻声说。
心娃轻柔的点头。“我答应。”
齐霈阳满意的回到工作上面。
虽然他与心娃尚有许多问题待解决,例如昨晚;但他仍然高兴他能得到她的承诺。
毕竟一天一个问题,一年有⒊⒍⒌天,他就不相信会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第一次,他感到乐观起来。
而心娃完全不解他的喜悦从何而来。
但她很清楚,只要齐霈阳愉快,她也就跟着快乐起来。
但愿齐霈阳永葆愉快,她想道。
第七章
昏沉沉的天空透露出即将有一场大雨的迹象。
即使站在窗外的心娃看不见遍布天空的黑云,她也闻出了那股潮湿的味道。但她心不在焉,一个早上双眼的骚痒让她有些受不住,几乎想扯下纱布,抚平持续的痒意。她不敢告诉齐霈阳,深怕他又为她担心。她记得前几天到医院检查,医生明明微笑地告诉她,她的双眼情况正在好转当中,用不了多久的日子,她就可恢复视力。但现在……
她蹙起眉,不敢接受心中那股念头。
如果她一辈子失明……她不敢再想。
沈宁轻推门进来,吃了一惊。“心娃,你怎么站在窗口,外头要下雨了,小心着凉。”她急忙拉回心娃,在露肩的素色洋装上多加了一件外套。
心娃叹了口气,“宁姊,我不是小孩子。”
“但你是病人。”沈宁郑重的说,同时心有馀悸地瞄一眼二楼的阳台,真怕刚才心娃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她的罪孽就算花一辈子的时间也补尝不了。
她暗暗松口气,感谢老天垂怜。
“宁姊,你太大惊小怪了。”心娃根本不以为意。
“无论如何,你得答应我,想要做什么事前千万通知我一声。”
“我只是病人,不是废人。”
“我只是想帮助你而已。”
心娃叹口气,“在齐家每个人都把我当初生婴儿般看待。”
沈宁微笑,“说到这里,你一定会很开心顾家兄弟来看你了。”
“霈阳哥呢?”
“他在书房。来,我扶你下楼。”
“我想过一会儿再去。宁姊,你先下去吧!”那股痒意一直徘徊不去。
“你自己怎能下楼呢?”
“我说过,我只是病人,不是废人。住在齐家也有几个月的时间,难道我还会不清楚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吗?”心娃半强迫的推沈宁出门。
“等等……”沈宁话还来不及说完,心娃就关上门,然后迅速的扯下纱布。
她用冰凉的手指轻触眼皮,不敢想像她永久失明的样子。
万一她真是如此呢?她还能依靠齐霈阳一辈子吗?叫他永远照顾一个双眼失明的女孩,他会愿意吗?
就算他愿意。她也不能把这么重的包袱放在他双肩上。
待在房间里,思绪烦躁好一会儿,心娃才摸索着下楼,走近半掩的书房里,她听见从里头飘来的模糊声音。
她多希望看见齐霈阳的长相。
那怕只是一眼,她也满足。
可惜事与愿违,她好怕。……
骚痒的感觉又再度在她眼皮上肆虐,她蹙起眉,转动着眼珠,一排睫毛直觉地眨动,想制止那股难以克制的痒意。
奇迹似地,一线微弱的光线从隙缝中汇进来,为她几个月的黑暗带来曙光。
她怔了怔,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半晌,她只敢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再度让奇怪的光线流入,直到她恢复思考能力。
难道……
她不敢想像这个令人雀跃的可能性。
可能吗?也许是她胡思乱想,刚才的亮光只是她一时白日梦的结果?这几个月以来,她以黑暗度日,在黑色世界里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没有半个人出现在她眼前,就算夜晚她恶梦连连,但她仍无法睁开眼睛,让亮光驱逐她的恐惧。
而今……她迅速回想起医生告诉她的事实。
一时恐慌、心喜难以克制。
但愿如此!她只愿美梦成真,就别无所求了。
她打算试它一试。
她胆怯而又勉强鼓起勇气的扇动两扇微卷的浓密睫毛,缓慢而迟疑地露出黝黑的眼珠,才不过刚睁开一秒钟的时间,眼前一片刺人的光亮仿佛全袭卷而来,想要攻占她久未睁开的眸子里似地,她赶紧闭上眼睛,不太能接受如此刺人的光芒。
待得她再怯然的睁开眼睛时,眼前的光芒似乎不再那么逼人,甚至有几许七彩的颜色逐渐将光芒淡化了。
四周的景物一一在她眼前现形。
她连眨好几次睛睛,确定自己不是幻觉。
她真恢复视力了?一股狂喜迅速淹没了她。她的眼睛贪婪似地汲取附近的景物,包括黑色的沙发、齐谷清的酒柜,古典式的吊钟等等,一一映入她的眼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