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的天父,愿我们能度过这次难关,保住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们唯一的家园。”
年逾六十的玛丽亚修女在教堂里诚心的祈祷全能的上帝能如往日一般让他们顺利度过这次的危机。
“玛丽亚修女,光凭祷告是不可能凭空变出两千万来帮助我们解决目前的困境的。”蓝霏霏直言不讳的打断祷告。
虽然她也跪在天主面前祈祷,但她的个性仍然忍不住要实事求是,明白说出事实来。
玛丽亚回头瞪了眼年幼时曾是孤儿院最头痛的人物,而今却是孤儿院好帮手的霏霏。
“上帝是全能的。而你,孩子,何不闭上眼睛,诚心为孤儿院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祷告?我相信慈悲的天父会听到我们的请求。”玛丽亚修女试图掩饰内心里的不悦。
玛丽亚成为上帝的新娘已经有半世纪的时间,也遇过不少顽劣的孩子,但她都能以无尽的爱心感化他们。唯有蓝霏霏是令玛丽亚修女又疼又气的孩子。
他是唯一敢当面指责所有一切而又不畏玛丽亚责难的人,但玛丽亚仍然欣赏她,即使她所指责的事实时常得到玛丽亚强烈的否决;当然玛丽亚是不可能自己承认在私底下她是十分赞同蓝霏霏的批评。
“只要我们诚心祈祷,上帝就会拿出两千万帮助我们?”蓝霏霏摇着头。“现在该是我们主动想办法的时候了,如果两个月内筹不出两千万给丁尔健,好跟他换回孤儿院的房地契,院里的孩子们将露宿街头。”
“上帝会帮助我们的。”玛丽亚修女顽固的坚持着。
“玛丽亚修女,你也说过上帝是不会帮助不劳而获的人,如果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们仍然把时间花在祈祷上,我保证露宿街头将是孩子们唯一的选择。”
玛丽亚眯起老花眼。“我们尽过力了,孩子。向四处募款是我们唯一的办法,而你也知道过去一个礼拜所募得的款项几乎偿还不了利息。”
“这就是了。”蓝霏霏皱皱鼻头。“人们总是乐于对出名的慈善团体捐款,对于我们这种微不足道、穷山僻壤的小孤儿院根本是视若无睹。”“这并不能怪他们。”玛丽亚修女始终相信人类。
“那我们应该怪谁呢?安琪修女?”安琪修女就是二十年前为了筹款而将土地抵押给丁尔健的年迈修女,也是让她们跪在这里请求上帝帮助的主因。
“孩子!你怎能用不敬的语气亵渎已经回到上帝身边的安琪修女?你应该为自己过份的言词感到羞愧。”
“我太过份了。”她承认道:“安琪修女是为我们着想,只不过她太善良,不愿相信人类阴险的一面。她绝不会想到丁尔健竟然在一百万的借据上动手脚,造成今天难以收拾的局面。”“是的。”玛丽亚修女也赞同她的话。
“所以我们必须靠自己来解决问题。”她决定道。
玛丽亚带着过份的吃惊看着她。“孩子,你打算做什么?”
她耸耸肩。“目前还没打算。不过,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让孩子们流浪街头的。”玛丽亚历尽风霜的老脸上表情突然一片空白。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孩子!但我绝不允许你去做不合法的事情。”
“不合法?”“偷东西。”
“偷?”蓝霏霏恍然大悟,气恼自己未曾想到这个想办法。
“孩子!”玛丽亚的语气严厉起来。“由你的脸上,我看到了你有这个法。”
“这实在是个好方法。”
“这是罪恶的,上帝不会允许我们投向魔鬼的怀抱。”
“但这却是我们唯一可以拯救孤儿院的方法。”蓝霏霏聪颖的脑子迅速运转起来。
“我绝不允许从孤儿院出去的孩子沦为魔鬼的仆人。”玛丽亚双手合十。“孩子,这个话题不能再度提起,它已经从我们心中革除,即使它是唯一可以拯救我们的方法。”她强调着。
蓝霏霏扬起眉,对于玛丽亚修女一再强调这是拯救孤儿院的唯一方法而感到好笑。
与年逾六十的玛丽亚修女相处二十几年的经验得知,玛丽亚修女虽然笃信神爱世人,也付出爱心赐福人群,但她总认为玛丽亚修女有一颗连撒旦都望尘莫及的头脑。
“孩子,在上帝的面前,你总是胡思乱想,注意力不集中。你一直是孤儿院中最聪明也最令人头痛的孩子,你刚听清楚我的话了吗?”
她回过神,微笑道:“是的,我听清楚了。我一直是院里的头痛人物。”
玛丽亚不悦的挥挥多皱的老手。“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你绝不能用偷窃来解决目前的困境,即使是他们以令人发指的方法欺骗了我们这群无辜而善良的人们━━你听清楚了吗?“我知道了。”她安份道。
“既然我们之间已经取得共识━━”玛丽亚满意的闭上双眼,面向上帝。“你就必须忏悔刚才所生的邪恶念头。”她喃喃的祷告着。蓝霏霏几乎爆出笑声。
邪恶的念头?她怀疑是谁该向上帝忏悔!
披着一头柔顺长发,洋溢着中国传统美的詹小卿甫下飞机。
她看着、听着、甚至闻着故乡的一切,包括故乡的味道、熙来攘往的中国人、亲切熟悉的言谈,甚至连空气也随着地方的变迁而有所不同。
她深吸口气,默默而欢欣的欢迎自己回来。离开台湾五年之久,所有的一切似乎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一如她多变的心情。在熟悉之中挟带微许的陌生及几分莫名的兴奋感。
五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她的外貌,除了稍为成熟些,她仍然是五年前那个害羞多情的詹小卿。一个为情所苦长达十年的小女孩为了急于摆脱那份在当时根本不属于她的感情,所以她出国了━━出国求学,不但磨练自己,同时也为了要忘却一段不成熟的感情。
而五年的时间过了,她回国了,拒绝了男同学的追求、拒绝异乡人的爱情,因为她心底始终摆着一份她自以为是迷恋的感情,她无法忘却也无法割舍,所以她回来了。回来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
五年前她或许害羞而不擅表达自己,但现在的她已经经过时间的历练,她相信她有足够的自信及勇气面对一切,包括她的感情世界。
她提着行李,在人群中张望,然后她看见了她的父亲詹元亮正朝着她挥手。
她感到一股暖流滑过心底,她走了过去。
“爹地。”放下行李,她亲昵地投入他的怀抱。
詹元亮拍拍她的肩,难掩心中激动。“好女儿,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打算在国外落地生根,做个假洋鬼婆子呢!”
他虽然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但并无损于他威严高大的外表及幽默的言词。
她柔柔的笑了,左颊浮起个小小的酒窝。
“爹地放心,我向来偏好中国人,”她探头向他身后看。“就您一个人,世甫哥呢?”
“呃……他公司临时有事,没办法亲自过来。”他注意到女儿失望的神情,知道她心底在想些什么。他特地补充一句:“乖女儿,你有爹地接机还不满意?”
“不,我不是这意思……”
“没这意思最好。世甫不在场也好,反正晚上他总要回家,你迟早会见到他的。”詹元亮微笑道:“你离开的这几年,台湾改变不少,不如明天叫世甫请假,带你到处走走。”“世甫哥有事忙,没必要打扰他……”她几乎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