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霍令齌惊讶的挑起了眉头。
「你们这两兄弟真有意思。」突然间,他勾起唇玩味的笑了。「表面上你们像是势同水火,感情却如此深厚,令人叹绝啊!」
「你别多想了,我只是基于兄弟之情罢了!」南宫琰嘴硬的别过头去。「至于他用卑鄙的手段抢走了映儿,我这辈子绝不会原谅他!」
「你跟珩之间的事我无权干涉,不过若有心,就快去进行吧!若拖过一年,一旦你大哥的双脚脉络淤塞,就算是大罗仙丹恐怕也难治了!」
只有一年时间?
南宫琰沉默半晌,一言不发的突然转身就往外冲。
☆☆☆
「这是给你的!」两天后,霍令齌终于将一辆车子模样,上头还有个椅子的东西推到他的寝房里。
「这是甚么?」南宫珩看着眼前这辆奇形怪状的木车,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叫木轮椅,可以让你随心所欲去你想去的地方。」霍令齌坐上木轮椅,示范着该怎么使用操作。
「我不坐!」看着在房内四处滑动的木轮椅,南宫珩遽然别过头去。
「难道你真想把自己困在这房间里一辈子?」
霍令齌看着坐在床上,神色消沈的南宫珩,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只是个瘸了腿的废人,还能上哪去?」南宫珩自嘲的一笑。
看着他才短短几天,就变得憔悴阴沉的俊脸,以及那双毫无光彩的眼神,霍令齌语重心长的吐出一句。
「你不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胸襟豁达、聪明睿智的南宫珩了!」
「换做任何人,失去两条腿,都会变成我这鬼样子。」南宫珩愤怒的吼道。
「你的腿并非全然没有医治的希望。」
「喔?你的意思是说,我该乐天的期盼着哪天老天爷心情好,还给我一双完好如初的腿吗?」他嘲讽的重捶了下麻木的双腿。
「你太偏激了!」霍令齌忍不住摇头。
「谢谢你的评论。」南宫珩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这趟来是要告诉你,我要走了。」霍令齌淡淡的说道。
「你要走了?为甚么不多住些日子?」南宫珩惊讶的遽然抬起头。
「昨天皇上派人捎了信息,说是有重要的事,要我立即回宫。」
「甚么事这么急?」这下,南宫珩更纳闷了。
「信上没有写得很清楚,不过,似乎是跟一名新进宫的妃子有关。」
「该不会是皇上体念你的劳苦功高,准备赏赐一名美人给你吧?!」
「没想到你还有点幽默感。」霍令齌脸上突然浮现些许笑意。
顿了下,他语带抱歉的再度说道:「至于凶手,恐怕是没法再替你追查了,不过,据我多日来的观察,你那名总管似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最好当心点!」
「你是说冷燡?」南宫珩心底隐约有了个底。
「没错。」霍令齌点点头。「我曾派人去查过他的来历,结果有趣得很……」
「怎么说?」
「他的父亲早逝,只剩下个娘,曾住在二十里外的冷家镇,却在三年前,也就是他进入南宫山庄后一年多,就此不知去向了。」
「这到底代表甚么意思?」这下,连南宫珩也有点急了。
「试想,一个年迈、双目失明的寡妇,若非有人照应,怎会突然失去踪影?且据闻冷燡侍母至孝,除非是他另有目的,故意不愿提及身家之事,否则,有谁会放着老母不闻不问长达四年?」
经他这么一说,南宫珩才想起来,他从未听冷燡提过还有个母亲,甚至连出庄探望一回也不曾。
「你的意思是说,冷燡来到我南宫山庄是别有目的,甚至连这次的意外,也是他所设计?」
「这我倒是没有证据,不过,防着他一点倒是真。」
南宫珩望着他许久,始终难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震慑。
四年前,凭着一份惺惺相惜的情谊,他毅然将这个他一无所知的男人给带回山庄,而这四年来,他确实也没有让他失望,帮了他很大的忙。
他实在无法相信,要是这么多年来,他都错信了一个人,那天底下还有甚么是能让他相信的?!
「或许事情并不如我所猜测的这样,你自己就看着办吧!」霍令齌洞悉的拍拍他的肩。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霍令齌潇洒的道别。「我也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再见面,恐怕又得等上好几年吧?」南宫珩遥望着窗外,眼神中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飘渺思绪。
「我会再来的。」突然间,迈向大门的脚步停了下来。「衣水映是个难得的女人,别轻易错过了。」
他头也不回的说了句,而后那抹潇洒飘逸的身影,就这么缓缓消失在南宫珩的视线中──
一如三年前的分别!
第七章
霍令齌走了已经近半旬月,他特地为南宫珩所造的那辆木轮椅,始终还摆在寝房一角,动也不曾动过。
「要不要试一试这木轮椅?」衣水映鼓起勇气试探道:「今天外头的天气很好──」
「我的眼睛还没有瞎。」他语气不善的打断她。
「珩,我们别老是这样针锋相对,好吗?」衣水映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的说道:「我们只是到外头去走走、透透气,说不定这对你的腿──」
「别再提我这双废腿!」他咆哮着打断她。「怎么?妳嫌我不够狼狈、不够凄惨,每天净要提醒我是个残废的事实?」
「珩,别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衣水映备受伤害的摇着头,一手紧摀着即将出口的啜泣。
「我当然不该是这样的人!我该能跑、能跃,当个有尊严的大庄主,而不是像个见不得人的鼠辈,只能活在这阴暗的方寸之地──」
「人活着有很多种方法,就端看你如何看待,没有腿,你依然是南宫珩,这永远也不会改变,你何苦为了失去一双腿耿耿于怀呢?」衣水映哽咽着说道。
看着她眼底的泪光、以及脸上无奈凄楚的神情,他几乎动容了──
「妳不是那失去两条腿的人,所以才能说得这么超然清高。」他遽然别过头,重捶了下床榻。
「如果可以,我愿意是那个失去两条腿的人。」衣水映坚定的目光,笔直凝望着他。
看着南宫珩沉着脸,好半天不开口,她缓缓蹲在他跟前轻声道:「这是霍公子的一番好意,你不该辜负……」
「喔?妳这可是在指责我?」他冷冷望着她。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告诉我!妳是不是已经厌倦了我这个瘸子,准备投向琰的怀抱了?」他遽然一把箝住她纤细的颈项,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虽然双腿不良于行,但他的力气还是大得惊人,衣水映的眼泪被逼上了眼眶,却还是强忍着不敢喊疼。
「我永远不会这么做……」衣水映困难的吐出一句。
看着她美丽动人的容貌,以及那身始终纤柔可人的气息,想到她终有天会头也不回的投向他人怀抱,他不禁嫉妒得发狂。
「喔?别告诉我,在成亲前一日还跟其他男人上床的妳,在嫁给我后会忠实的守着一个瘸子?!」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恨不平,他已然失去了理智。
「你怎能说出这种话来?我是因为──」
「喔,是的!我怎么能忘记,妳牺牲自己的伟大情操救了我,却反倒把我推进了地狱!」
他一双阴沉含恨的黑眸,宛如沾了毒汁的利箭,笔直射向她。
原来,自始至终他从不希罕她的牺牲,却反倒把她当成害他变成半残之身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