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病了,只要能回去看他一眼,就算是真掉了脑袋,我也不在乎,但我从没想过,会让旁人为我受累啊!」
乍然瞥见她眼底的泪光,他心口竟莫名的紧揪了一下。
「你实在太天真了,你以为皇宫是甚幺地方?凭你一个人根本出不了宫门。」
霍令斋实在气极了她的莽撞。
她看起来很聪明,也像是那种顾全大局的人,谁知她却一再做出这幺荒谬的举动,难道她不知道这幺做,会让自己陷入甚幺样的险境之中吗?!
但看着她眼底哀伤的泪,他竟再也狠不下心去责备她。
「走吧!」他冷着睑,拉着她就往门外走。
「我不回宫!」她一脸倔强的与他对峙。
「我说过要回宫了吗?」霍令斋不耐的看着她。
闻言,柳千絮不禁愣住了。
「那我们要去哪儿?」
「出宫。」
那个领头而去的背影,只丢来这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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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再送了。」
不知道这已是柳千絮第几次这幺挽留他了。
但身后的脚步声,仍始终默默的跟随着她,她无言以对,只好就这幺安静的一路走着。
不知不觉,天际竟已透出一抹微蒙,映出前头沉静的湄水河岸。
望着自己身上一袭宫女服,柳千絮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帮她出宫。
凭着霍令斋御医的身分,他带着伪装宫女出宫办事的她,宫门守卫也没人敢阻拦,就这幺顺利的把她渡出了宫。
默默来到江边,雾气飘渺的江水,竟带着股哀凄的美感,却是从此分隔两人的终点。
「谢谢你。」柳千絮勉强自哽塞的喉头挤出话来。
她不明白为甚幺,却觉得心像是被狠狠拧痛了。
身旁的霍令斋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遥望江的另一头,像是在推测着这条分隔线有多远。
他知道这样感情用事,会替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但他就是抵抗不了那双哀怜的眼眸。
他甚至觉得,在她紧蹙的眉宇间看到一抹浓浓的乡愁!
或许在情与义之间,他只能选择其一,但!他愿意为了她舍弃一切!
「等爹爹的病好些了,我就会立刻回宫的。」
「别再回来了。」
「甚幺?」柳千絮蓦然转头,望向他平静的侧脸,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回绿柳镇后,尽快带你爹离开,到哪里都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不看她,她却懂得了他成全的用心。
「可是你——」
「别太高估自己,你还连累不到我。」他微微一扯唇。
柳千絮不知道,还能用甚幺借口挽回一切,毕竟,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进退早已没有后悔的余地。
「赶快走吧!」霍令斋低哑的声音催促着她。
「我……」柳千絮茫然的抬头,望向另一头飘渺的江岸。
日思夜想,如今回乡的路就在前头,她却跨不开步。
是甚幺牵绊了她的脚步,甚至是她的心?是他,还是自己?
「我们……还会见面吗?」
柳千絮轻得几乎听不见的低喃,重重烙进了心坎,压沉了他的心。
「恐怕不会。」他强迫自己别泄露一丝情绪。
一辈子再也不可能见面了吗?
奇怪,怎幺她会有一种心痛得像是快碎裂的感觉?
「我欠你一份成全,如果有机会,我定会还给你。」她强忍着发酸的鼻头,悠悠说道。
「走吧!」
他倏然背过身去,闭上了眸。
许久背后没有半点声响,久得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
「这位爷,坐船吗?」一个宏亮的声音,倏然打破了沉默。
摆渡的老叟撑着篙,在小舟上朝他喊道。
「是的——」霍令斋的话,竟让柳千絮的心不觉停摆了下。「这位姑娘坐。」
「姑娘赶路是吧?那得赶紧上船,还可以赶上驿马车出发的时辰哪!」
是该走了,但站在江边的两人却谁也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像是挚爱的夫妻面临生离死别,一股惆怅不舍的情绪笼罩着两人,谁也不舍当那个先跨开脚步的人。
这一刻,两人都隐隐约约明白了些甚幺,却都没有说出口。
面临分别的此刻,任何的情爱包袱,只会让他们更觉沉重,只好将它再度压进心底。
「我走了。」
柳千絮背起包袱,毅然跨上小舟,目光却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直到船走远了,江雾、泪水迷蒙了视线,那抹修长的身影,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故意背着身不看她,耳边却清楚听得到,木桨一寸寸将她带离自己的声音。
水声渐去渐远,最后消失在遥远而辽阔的天际,只剩下回荡在江岸边的低啸冷风,以及满是离愁的烟波,弥漫在江上。
他并非无心,只是怕一回头就再也不想放她走了啊!
第十章
「我不甘心——不甘心哪!」
阗黑冷沉的冷宫里,回荡着女人满怀恨意的声音。
冷宫里阴森死寂,除了那些被派到这里看守的宫女、太监,平时这里根本没有人愿意来。
兰妃哀怨的坐在窗边,对着阗黑冷沉的窗外,声声悲嚷着。
以往光鲜亮丽、饱受恩宠的兰妃,怎幺也没想到有天会被关进了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眼看一晃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里连半个人也没有来过,更让兰妃被这里的阴森冷寂,闷得几乎发疯。
乏人闻问的日子,漫长得着实不知如何打发,白天、黑夜对她来说,更是丝毫没有意义。
唯有借着恨意,才能稍稍解除心里那份不甘与怨怼。
突然间,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细碎脚步声。
兰妃一喜,急忙往窗外一探,却不是皇上,而是一男一女的身影。
她瞇起限,借着月光,终于认出那是霍令斋跟柳千絮。
兰妃的睑上有着掩不住的惊讶。
只见霍令斋不但紧牵着柳千絮,她身上竟还穿著一袭宫女服,背着个小包袱,模样看来像是要去哪里——
莫非她要出宫?!
盯着偷偷摸摸的两人,兰妃像发现一件天大的秘密,唇边随即勾起了抹恍然大悟的冷笑。
看来,她要翻身的日子到了!
柳千絮、霍令斋,谁叫你们惹上了我,一个是抢走了皇上的宠爱,让她受尽冷落,一个则是在皇上面前告她一状,害得她被贬入了冷宫。
看来这回她这个一石二鸟之计,不但可以重新挽回往日的地位,还能彻底除去两个心腹大患。
兰妃阴沉脸上,缓缓露出—抹狡稽的笑。
「来人哪!」她立刻扯开嗓门朝门外大喊。
「兰妃娘娘。」一名太监急忙跑了进来。
她倨傲的昂起下巴,冷笑着缓缓宣布道:「去通报皇上,说我有件重要的事要当面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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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消息、大消息啊——」
一早的大街上,传来一名大叔石破天惊的嚷嚷,引得附近卖东西的小贩,以及过□穆啡宋薏煌O陆挪剑□?焿潈烤故巧趺创笙笹??
「甚幺大消息?瞧你激动得。」
「是啊,快说给咱们大伙听听,好奇死人了!」
大移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着他。
远在街尾一角的字画摊上,坐着一名沉静脱俗的绝色女子,虽然她一副不受惊扰的模样,径自低头行文作画,却也把众人的对话全听进去。
「听说皇上在五日后,要在午门将神医霍令斋斩首示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