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顤倨傲、冷漠的态度,让原先还有愧疚之意的水灵看了,忍下住怒火中烧。
「水灵儿!你闯下了大祸了,还不快跪下请爷恕罪,瞧你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儿,我可快被你给害惨了。」
惊惧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温大娘,眼见水灵还直挺挺的呆站在一旁,气得忍不住骂道。
「温大娘!你用下著跪,不过是剪了他几朵花,有何大不了的,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水灵义愤填膺的嚷道。
「水灵儿!」温大娘闻言惊愕得忍不住睁大了眼。
「我说大冰——不!宰相大人!您既然是皇帝老爷跟前的红人,又是朝中位高权重的人物,不该会为了区区小事与我们这些贱仆小奴计较才是?您说对不对?」水灵绽出笑,无比甜蜜的说道。
甯顤眯起冷眸,盯著她一派纯真无邪的美丽脸蛋半晌,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怒意。
「好张利嘴!」
「就事论事而已!」水灵昂起下巴,毫不畏惧的迎视他那双几乎要将人看穿的冷眸。
「你……」
生平第一次,甯顤几乎被激得失去冷静。
怪哉!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容貌绝丽、气质脱俗,还只是一名小丫鬟,竟然会有这种超乎常人的勇气与胆识来反抗他!
「爷,您请息怒!水灵儿定是因为新进府,所以才不懂规矩、屡次犯错,回头我一定好好的调教她,让她再也不会粗心的烧了厨房,大意的剪了花园里的珍贵茶花,请爷明鉴!」
温大娘深怕水灵儿的大胆直言会惹恼了甯顤,遂急忙开口保证道。
「烧了厨房?」甯顤好不容易终於放松一点的眉头,再度紧蹙了起来。
「是……是啊!爷带水灵儿回府之际,曾说她能干勤快,小的便把她安排到厨房里做事,没想到才第一天,就差点……烧掉了半个厨房。」温大娘提起胆子,嗫嚅的说道。
闻言,甯颠缓缓转头望向一睑既心虚又无辜的水灵,一脸怀疑的上下打量起她。
「我以为当初买下你之际,听到你形容了自己『勤快灵巧、无所不能』这几个字眼?」
「我……我以为这些事很简单,谁知道会这样?!」水灵嘟著小嘴辩道。
天!才短短一天,她就轰轰烈烈的烧了厨房,剪光了他花园里珍贵的花,他究竟是买了个甚么样的丫鬟?!
「为何要剪光花园里的花?」他挑起眉,无比平静的问道。
「谁叫那些个红花长得跟牡丹那么像!我一不小心就剪错了。」她极为无辜的辩称道。
「它们不叫红花,而且可是来自女真族的珍品茶花。」他纠著眉,平静的纠正她道。「错剪的那些花呢?」
「你放心!它们全被我埋进土里,光荣安葬了。」她眨著晶亮的水眸,邀功似的说道。
望著这个鬼灵精怪的小丫鬟,甯顤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
他该赶她出府的!
然而对於自己下的决定向来绝不轻易改变,更何况,身为宰相的尊严也不容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眼前,就只好将错就错了吧!
「温大娘,起来吧!」
「谢爷恕罪!」温大娘既惊且喜连忙站起身,还不住的躬身谢道。
眼看仓皇无措的温大娘站在一旁,甯顤不得已只得下了决定,谁叫他一时被鬼迷了心窍,买了这个小丫鬟。
「今後你就跟在我身边当贴身丫鬟,专门伺候我就成了!」
至少有他看著,她应当不会再做出甚么惊天动地的荒唐事来了?!
第三章
自小到大,总是被人伺候得服服贴贴的水灵,突然之间要去伺候人,自然是难上加难。
来到这大冰块的身边不到一个时辰,只见这冰冷阴森的家伙,就颐指气使的要她做这做那的,分明是存心整她!
「丫头!替我研墨,我要修书。」他一进书房,就朝身後的水灵冷声命令道。
迟疑了下,她十分乾脆的承认道:
「我不会!」
「不会?」甯顤惊讶混和著薄怒的目光倏然投向她。
「我只会指使丫鬟,不会作丫鬟的活儿!」水灵昂著下巴,傲然的说道。
她司徒水灵一身傲骨,可不容许这大冰块如此压榨、劳役她。
就算因此会让她爹爹丢尽颜面,她也不管了!
宁顤眯起冶眸,静静的凝望著她半晌,沉声开口问道:
「你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我……我是大文士司徒央的女儿,司徒水灵!」
「除了惹麻烦,你还很擅长说谎!」
谁知,甯顤闻言非但没有任何表示,反而还轻鄙的勾起唇。
「我说的全是真的!你若不信,你可以——」
「我认识司徒央!」
他的一句话,遽然堵住了她的口。
「你认识我爹?」怔忡了半晌,她漂亮的唇勾起了欣喜的笑。 「太好了!那我爹一定提过我,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司徒先生是个令人景仰的文士,可惜,他只有一个纤柔、温婉,却知书达礼、端庄贤淑的女儿。」他凌厉如剑的目光直盯著她,几乎要将她看穿。
「我爹他……」
她爹怎能这么对旁人说?虽然她不学无术、性野贪玩,专会给她爹惹麻烦,不像个姑娘家,但她可真是如假包换的司徒水灵啊!
「哇……」一想到这里,水灵可委屈的忍不住扁起了小嘴,自怜的放声大哭起来。
甯顤向来对女人的眼泪毫无抵抗能力,尤其是眼前这个眼泪多得像淹水的小丫鬟。
「你别哭了!我不会因此而责罚你,也不会赶你出府的。」
水灵哀怨的抬头瞅了他一眼,却哭得更大声了。
他一点也不了解她!
她不是因为他赶她出府而哭,而是因为他不愿意赶她出府啊!
一旁的流衡受不了那惊人哭声,也纠起两道浓眉,忍不住开口了。
「水灵儿,爷已说了不计较,你别再哭了!」
连这块硬梆梆的木头也帮著这大冰块欺负她!
水灵忿忿的抛给他一记白眼,继续用誓不惊人、绝不罢休的哭声嘶号著。
然而无论如何的威胁恐吓,仍劝不停她那多得吓人的眼泪,甯颠终於失去了耐性,忍无可忍的朝门外狂吼道:
「温大娘!」
「爷……爷!您有何吩咐?」
不多时,温大娘便跌跌撞撞的冲进厅来,一见一旁哭得惨烈的水灵,当下又是一阵心惊胆跳,她惊惶的躬著腰,半天不敢直起身。
这丫头该不会又是闯了甚么祸了吧?
「带走她!顺道教教她丫鬟该会要做的事!」甯顤的语气中有著少见的恼怒。
「是!小的一定好好的教教这丫头,请爷宽心!」温大娘拉过水灵,忙不迭的躬身。
眼见这丫头汪洋一片的大眼中,所盛载的不平与委屈,竟不觉让他胸口一揪。
心口那股莫名的紧绷是甚么?怜惜?
她只是个丫鬟啊——他提醒自己!
甯顤摇摇头,发现自己果真被她的眼泪给逼疯了!
就这样,水灵硬是被温大娘给狠狠的「教」了好几天。
温大娘所谓的「教」,不外乎是反覆训诫她:得听从主子的命令、不得违抗爷,做事要勤快伶俐,不得偷懒取巧……等等之类的话。
以前相府曾有个不听话的婢女,顽劣不驯、怠惰职守,被爷一怒之下卖到青楼当花娘,现下可过著生不如死的日子——温大娘煞有其事的这么告诉她!
虽然水灵不爱听人使唤、摆布,但可也万万不想被卖进青楼做花娘,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让温大娘教训了几天,水灵终於勉强被编派回到了甯顤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