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红罗搓著他发烫的耳朵,恼他这个不解风情的害羞家伙。
「在乎你,难免就想得比较多些。」楚朝歌的眼神全亮了起来,头一低——当然是想亲吻她。
「谁在外头说话?」屋内传来老人的询问声。
没错,他们俩一直站在他家门口说著话。
反正天夜了,街上没啥人。
「爹,是我。我回来了。」楚朝歌紧张兮兮地转头交代她:「要微笑。」
沙红罗还没笑,门扇里就冲出一个老人手挥拐杖,气呼呼地朝他们而来。
「爹,你走慢一点,别闪了腰啊!」楚朝歌的话以一句惨叫收尾。
拐杖霍霍两声,全落到楚朝歌身上。
「你还晓得回来!」老人家声如洪钟,打人的棍棒声也咻咻作响。
「家丑不可外扬啊。」一个妇人挡在楚朝歌面前。
「那就关起门打!」楚老爹一挥拐杖,把所有人全打进了屋子里。
「你们打他做什麽?」沙红罗把左闪右躲的楚朝歌推到一边,伸手就捉住了拐杖。
「别动手,他们是我爹娘呀!」楚朝歌一脸著急地拉住她的手。
有差吗?她娘还不是常和她动手。当然,这话沙红罗没说出口。
「爹娘也不能乱打人!」沙红罗甩开他的手,瞪著他爹。
楚老爹的怒气无法发泄,因为楚大娘拉住了他的拐杖,於是他全身气得直发抖、吹胡子瞪眼睛地,劈头就是一阵大骂:
「你这个不肖子!出门做生意居然做到私自成亲!你眼里还有我和你娘吗?批货的地方、做生意的地方,离家有多远?远到你把我们两个当成不存在!我和你娘就算作了古,你也该提前到我们墓碑上磕个头、报个讯儿吧?」
沙红罗闻言,随之点头。这骂人的话说得是不差。
「我叨著念著想著你成亲时,娘要把老家的亲戚全都请来……就你这麽一个儿子,至少要热闹些,没想到你……呜……」
喝,他娘在他们不注意时,已经把袖子都哭湿了一半。
沙红罗好奇地睁大眼,仔细观察她是如何办到的。
「娘——」楚朝歌想说话,不过没人给他机会开口。
「我眼睛是差了点,不过我一看就知道这个女子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女儿。穿了这麽一身招蜂引蝶的红!不知检点。」
「你穿黑衣服,是要大夥拿束香膜拜你吗?」沙红罗脱口回嘴道。「还有,你眼睛哪差了?又知道拿拐杖打人,又知道我穿红衣服,你要是瞎子,我就是哑巴——」
她的话还没说完,楚朝歌的手已经把她的嘴完全密封住。
「你看看你娶的是什麽女人!一进门就下马威咒我!你滚带著这个疯女人一起滚!我死也不会承认你和她的婚事!」暴吼数声,外加夺回拐杖後的狂猛挥舞。
楚老爹的气势确实凌人,不过,沙红罗向来不落人後!
她咬开楚朝歌的手,双手叉腰往前一站.!
「谁要你承认我和他的婚事?我根本没和他成亲,莫名其妙!」怪老头。
「这……这是……怎麽日事?」楚老爹开始结巴,楚大娘则忘了流眼泪。
沙红罗得意地双手叉腰,雀跃自己的成功!
「爹、娘,我们没成亲,不是夫妻。」楚朝歌叹了口气,总算有机会以正常速度把话说完。
怪了,他为什麽要以一种哀怨的眼神看著她?他们的确不是夫妻,哪有三个月的夫妻呢?沙红罗心中一恸。
「她是沙红罗‘姑娘’。」楚朝歌推著她的肩,走到他爹娘面前。
「那隔壁的大熊……怎麽说……」楚老爹的结巴尚未治愈。
「熊大哥误会了,我还来不及解释,他就跑走了。」
「那她与你的关系是?」楚大娘的目光始终在沙红罗身上绕著。显然那头大熊曾经把他们两人的亲密状描绘得钜细靡遗。
「楚朝歌是我雇用来找东西的人,我们本是都待在京城里,是他硬要我来你们家住的。」沙红罗防备地挺起腰杆,也睁大眼打量了回去。
楚大娘笑得很是和善。
「姓沙啊,这姓氏倒是少见。」
「你们也在卖胭脂吗?」沙红罗随口问道。
「我老了,眼睛早看不清楚了,现在都靠朝歌在维持这个家。」楚老爹说道。
「你们不怕他突然把你们丢下?」她不置信地看著二老。
她娘值钱的东西向来都收得好好的。她开始会攒银子时,她娘就开始跟她算计她自小到大的花费。
「他不会的。」楚家二老很肯定地点了三下头。
「你说这是什麽话!」楚朝歌大声抗议了。
「人家是关心我们嘛。」楚大娘仍然笑盈盈。
「我眼睛不好,告诉我,沙姑娘长得如何?个性可好?」楚老爹面对沙红罗的方向,努力地想眯起眼睛看清楚她。
「她容貌明艳,个性如火。」楚朝歌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人美,脾气差。」沙红罗不服气地补充说道。
「好好,小两口口径一致。」楚老爹突然笑容满脸地说道。
「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我向来有话直说,不会因为你们是老人就客气多少。我这人就这样,看我不顺眼,你们也可以大声骂出来。」尽管楚朝歌在一旁拼命翻白眼,她还是把话全挑明了说。
「这样好,这样才有治家的本事。我也希望未来媳妇有你这等气魄,这样也好赶走那堆莺莺燕燕。」楚老爹虽自称眼睛不好,不过他瞪楚朝歌的威力可不弱。
「女人都喜欢绕在他身边,像蜜蜂见著花似的。」沙红罗深有同感地点头,顺手帮楚老爹拿起了拐杖。
楚老爹走在她身边,步履平稳,原来拐杖自始至终就是拿来打儿子的。
「小时候带他算过命,就说他命中桃花过盛,最好要有把火焰来烧掉那些桃花。」
楚朝歌不无讶异地看了沙红罗的手掌一眼。
「我的火很多。」沙红罗得意洋洋地说道。虽然不甚明白他的桃花运究竟与她何干。
但是,只要能把他踩在脚下,她总不反对。
「什麽味道?」沙红罗皱著鼻子,嗅闻著空气中的香味。
「正煮著肉汤呢!要不要来一碗?」楚大娘拉著她的手就往屋子里走。
干麽扯著她?她自个会走……沙红罗在心里直犯嘀咕,却在那家伙要求的眼神中把话压了下来。
「老头子,你快去把昨天买的麦饼拿来。」
「我只爱吃肉。」沙红罗大摇大摆地坐在位子上,等著别人送汤上来。
「傻丫头,点心可比肉还好吃。」楚大娘忙著舀汤,没多看她。
沙红罗瞪著楚大娘,居然敢骂她!
楚朝歌揉了下她的头发,趁别人没注意时,搔了下她的腰际,她咕地一声笑了出来。
「娘说过,怕痒的女孩子比较会疼惜夫君。」他轻声说道。
「谁要疼惜你啊!」沙红罗话一出口,就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幸亏他没敢揶揄她,否则她就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只是他笑得连牙齿都快掉出来了。
沙红罗脸上一赧,心里七上八下地乱成一团。
「饼来了,快吃。」楚大爹咚地在她面前放下一盘堆得小山高的食物。
「这东西会好吃吗?」她瞪著眼前乾瘪瘪的饼,不甚相信楚大娘的话。
「吃一口看看,沾著肉汤吃就更香了。」楚朝歌一如往常地温柔说道,把麦饼撕成小块沾了些汤汁递到她唇边。
「不好吃就吐到你身上。」沙红罗大声地说道,压根没理会二老正用手扶著下巴的愕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