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蓉的容貌若不是一般凡人,那麽绝艳也就不是一般的巫真之术。」白玉相看着深情凝望的两人,夫君的容颜顿时浮上脑海——
恨哪!
「你为了拥有这张容颜,所以练了绝艳?」黑啸天拧住白芙蓉的下颚,鹰箪厉眼不放过她的每一处绝美容颜,却无法在她愁苦的双眼间看到一丝一毫美貌女子的骄傲与自豪。
他皱眉,冰冷手指扫过她泛着青紫的眼脸,粗声说道:
「我不相信。」
白芙蓉激动的手指紧捉住他的衣袖,双目含泪。
黑啸天揽住她发颤的身子,双眼一横便直瞪向白玉相:
「是你让她练了绝艳?」
「谁让她练了绝艳并不重要,她终究是练了绝艳,有了天下人无法舍弃的一张容颜。」白玉相漠然地看着白芙蓉惨白的脸孔。
「即便她是个无盐女,她还是从小陪在我身边的芙蓉,她拥有何种容颜并不重要!」他收紧手臂,让她紧偎在身侧。
--他愈是如此深情,她就愈益害怕呀!
听见她脑中的狂喊,黑啸天心头一震,脸上却是愈益不动声色。
白芙蓉咬着唇,全然不知自己的恐惧早已传送入他的心里。
「拥有何种容颜并不重要吗?」白玉相面无表情的脸孔,闪过一阵诮笑。「那麽你可知道,女子习得绝艳後,容貌必能如不谢之花卉般娇丽十年光景;然则,这些女子在及笄之十年後,会落得什麽容颜……」
「师父!我求你别说了!」白芙蓉脸色惨白,拼了命地想挣开黑啸天的箝制。
「说下去。」黑啸天勒住白芙蓉的身子,紧盯着白玉相。
「二十五岁时,她们若不在生辰当日自尽身亡,便会落得……」
白芙蓉惊恐地慌跳起身,双眼狂乱地看着黑啸天的脸庞,小手胡乱扯着他的手臂,最後竟踮起脚尖伸手捣住他的耳朵,嘴里不停焦躁地叨念:
「你别听!你别听啊!」
黑啸天的红瞳锁住她吓到神智不清的水眸,那来自她心灵的剧痛清楚地让他险些也跟着无法呼吸。但见,他眼中红光一闪,低喃了几句咒语,双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拂--
白芙蓉的身子偎入他的胸前,陷入长长的昏睡之中。
「她们若不在生辰当日自尽而亡,会如何?」声如闷雷一响,黑啸天阴森的眼直射向白玉相。
「若不自尽,便会生不如死地度过余生--肉腐为泥、体烂如屍,神智清楚却口不能言。」白玉相冷冷迎视,并不闪躲。
「老天爷!」黑玄之倒抽了口气,看着黑啸天怀里的娇美小人儿--
这麽惨绝人寰的事,怎麽会发生在芙蓉身上!
黑啸天没有看白芙蓉,施力的双臂恨不得将她箝入他的骨肉里。
他的眸光转成张狂的红焰,他的俊美五官扭曲成青厉的鬼相,他颈上臂间的青筋乍然蹦现!
谁敢伤芙蓉一根寒毛,即便只是「想」,都该死!
「焰!」黑啸天低啸一声,五指并拢朝白玉相笔直指去--
一道火剑肃杀地划过白玉相的衣袂,轰然一声在她的周身燃起一团巨火。
白玉相连忙在周身幻画起一道五彩花印护住全身,以挡住那直逼而来的火热。
巨火攀爬着白玉相的身形,张牙舞爪地想侵入蚀毁。
白玉相在口中不停地念着咒语,额上却已不敌地泌出豆大汗水,肺部像被人捅入一刀似的狂痛着。她的封印完全无法挡住黑啸天的魔焰!双手呈拈花状,她尝试着隐身或者移形,然则那层层逼近的火焰,已经将她的封印灼出一道洞,她忙着护住体肤的完整,哪有空闲一心多用--
这火一烧,烧尽的可会是她的法力啊!
「啸天,住手。」黑玄之出声阻止。
「她害了芙蓉。」黑啸天双瞳太灼热,成了一种让人无法逼视的金灿之光。
「解铃还需系铃人!」
黑玄之的话成功地挥去黑啸天脑中的复仇迷雾,他大掌一挥,收回焰火--白玉相的头发也在瞬间短缩了三、四寸。
「解法呢?」黑啸天威吓地眯起眼,逼声问道。
「我答应过芙蓉不说,若开了口,她的灾难会提前!你可以问芙蓉,两种解法,她都清楚。」白玉相侧过头,不动声色地扯谎,她没蠢笨到去碰触黑啸天的怒气。
黑啸天低头看着芙蓉,整颗心酸苦地想狂喊出声!她连昏睡间都紧蹙着眉,这些年她究竟受了多少的惊惧啊!
肉腐为泥、体烂如屍--光是听闻,他的坚强就裂出一道缝,况且是即将面临到一切的她!
不怪她以往的避若蛇蠍、不怪她过去的恶言相对、不埋怨她未曾把真相说出口,可他--
心疼她独自一人受的苦啊!
黑啸天骤然低头埋入她的颈间,用她冰凉的肌肤平抚眼眶里的热气。
「为什麽让芙蓉去练那种术法?」黑玄之一反常态地严肃着表情,咄咄逼问。
「我事前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後果。」
「每一册巫咒书皆会有术法相克相生之说明。」黑玄之追问道。
「那本没有。」白玉相秀雅的脸覆着一层冰霜。
「你敢说没有!」
黑啸天的牙根咬磨出声,双手隐约冒着热烟,若不是他望着芙蓉时尚有一丝人性表情,他的眉目间而今只似噬血之魔。
黑玄之拍拍徒弟的手臂,行步挡在他与白玉相之间。
「你让一个孩子去修习一种未曾写明相克相生法的巫术,如果练成之後,她成了厉鬼、成了噬人魔,那岂不毁了她!」黑玄之指责着,脸貌上尽是不解:「你知道自己对她做了什麽吗?」
「我对她做了什麽?为什麽不问她对我做了什麽?」
白玉相尖声说道,突而拿出手绢捣住双唇,弯身拼命地重咳出声,呕出两口黑血。
「芙蓉丫头只是一个对你唯命是从的小徒弟,她能对你做什麽!」看来报应已经走到了白玉相身上。
「我不稀罕她的唯命是从。」她要的只是那唯一的命。
「我要毁了你是轻而易举之事。」黑啸天阴沉地开口。
「毁了我,你的芙蓉便要痛苦生生世世。」白玉相冷笑。
「滚!」
黑啸天一撤袖,白玉相竟来不及防备,整个人旋即被一阵紫黑飓风卷离此地。
「你守着芙蓉,我上凌天阁去查。」黑玄之说道。每一族的术法,新旧与否,都会在施行之时主动感应入其间。
「没问题吗?」黑啸天沉声问道。
「我是没法子跟你一样毫发无伤地通过凌天阁的十八道法咒,不过,总还不至於成了光头回来。」黑玄之抬头挺胸又挑了挑眉,脸上却毫无玩笑神色。
「谢师父。」黑啸天的唇边带着一抹感激。
「谢什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还想听媳妇叫我爹,想听孙子叫我爷哩。」黑玄之故作轻松地说毕,马上将自己罩身在移形法咒中。「别逼问她什麽解法了,我想这丫头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好好照顾她!等师父的好消息吧!」
黑啸天看着师父消失在空中,眉头不期然地一拧,她的梦境全数传送到他的意识里--
那是人吗?
那团染着腥血的肉块让他全身猛然一震!
那是她未来的样子吗?
他的指尖冰冷了,深邃的眼眸锁着她痛苦不堪的神情。
怀里的她流着泪水,害怕得全身发抖,并不停地往他的怀里钻去。
黑啸天打横抱起她,在法咒中移形,在她睁开眼的那一刻,两人早已回到他所居住的石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