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前不一样哪!这一年,我会陪在你身边,我会是个最好的妻子。」
「最好的妻子,不该欺瞒丈夫。而你,也不该拿着我对你的情感来威胁我。」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她流下了泪,却猛低头不让他看到。那泪太沉重、太凄绝,那泪是宁可自己身亡,也不愿他受到伤害的苦心哪!
黑啸天望着她头顶的发旋,久久不语。都说细发者性柔,她何来这样的倔气性子?
「你出去吧!」
她的心一凉,身躯一阵哆嗦--他不要她了!
她不敢抬头,但见自己的手被他推开,但知道他背过了身,往内室走去。
「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想想我们之间。」他的声音中敛去所有情绪。
白芙蓉抬头,只见一记烈火印封住了内室的门--
二人之间的距离,从这一刻起,只有他能跨越。
双肩无力地垂下,她粉色的新绣裳竞像在嘲讽她脸上的苍白。
拖着悲重的脚步缓缓栘出绿竹屋,一任冬日的风冻红她的双颊,一动不动的她,像尊栩栩如生却毫无生气的玉人儿。
「恩人。」一抹微弱的声音如此唤道。
白芙蓉被唤回了心神,回头看着门前新挖的那亩池--
芙蓉被花之封印包裹着,那枯萎的花办前端已然恢复了水润。
她在池边蹲下,轻声问道:
「你好些了吗?」
「谢恩人,再过不久,便有力气再度修练了。若它日有能幻化为人身,必当随侍在恩人的身侧,涌泉以报。」芙蓉花细声说道,粉色花苞在风中轻轻摇晃着。
「你的恩人是啸天哥哥,不是我。」
「恩公是因为你的请求才出手救我,你们两位都是我的恩人,将来若有了公子或千金,也必然是我的恩人。」芙蓉花满怀感激。
「孩子……」白芙蓉低喃着,脑中浮现个像他的小人儿,唇边绽出一道笑花。
「你们的孩子必然也像恩人一样的国色天香、貌美如花。」芙蓉花在人间待得久了,喜庆的话语自是说得极为顺妥。
「……我们才刚成亲。」她摇头。
「新婚是一喜,很快便有双喜临门、三喜、四喜……」
「我可不想花个十年、八年时间在生孩子上。」白芙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断芙蓉花的无数次喜。
不!陡然钻入脑中的思绪,让白芙蓉慌乱地看着自己纤细的腰腹,睑上血色尽失--
如果师父的解法未钻研成功,她哪来的十年、八年!她的孩子岂不是注定要成为没娘的孩子?
更骇人者,若孩子不幸看见生不如死的她变成瘫痪的肉块,情何以堪哪!
她不能怀孕!
至少现在不能怀孕!
她必须尽快回巫咸国一趟,她得向师父取得防孕药汤。
心痛让她无法起身,白芙蓉扶住池畔的一块巨石,前额抵上冰冷的石,无言地呐喊:
孩子,你干千万万别在这时候出现!你若与娘有缘,待娘平安地解开绝艳之术後,再来投胎当我的孩子哪……
「恩人,您不舒服吗?」芙蓉花担心地直问,水面的叶片不停飘晃着。
「我没事。」白芙蓉危颤颤地起身,弯身就着池畔的水面看着自己--
依旧是芙蓉面柳叶眉、依旧是翦水双瞳、依旧是朱唇如枫……
她仍是她!不是一团面目难辨的血肉!
「恩人真好看,我若能幻化人身,也想像恩人一样美丽绝伦!」芙蓉花脱口说道。
「好好看着我的样子吧!」白芙蓉的视线蓦然凝向芙蓉花:「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人世了,你这株芙蓉就化身为我这个芙蓉,替我陪伴啸天哥哥吧。」
「你说什麽!」
黑啸天凛冽的声音划破冷风,白芙蓉的双臂紧紧地揽住自己,没敢抬头。
池面被风吹动,他高大的身影映在池面上,她伸手想碰触水中的他……
「水冻--别碰!」
她整个人被打横抱起往绿竹屋走去,冰冷的身躯被他的体温偎暖了几分。
「为什麽尽说些胡言乱语?」他沉着声问道,没放过她的每一个小动作。
「这是你想了一炷香的决定吗?当我是疯婆子?」她乾笑着,水漾的眸紧张到游栘不定。
她的身子在门板前被放下,柔白手腕被他的一掌圈住举高至头顶,她自然仰起的脸庞无助地迎上他的精亮双眸--
红瞳似火,是一双甫施行完术法或者与人激战一场之後的火焰之眼!
「你认为我该作出什麽样的决定?」他的呼吸逼近她颈间凌乱的脉动。
「我不知道……」她低吟出声,不许自己崩溃在他的眼前。
「是不敢知道吧!」他蓄意更贴近她的身子,双唇在她的唇间低语:「想必将我玩弄在指掌之间是件有趣之事吧。」
「我没有那麽想过……」
含含糊糊的话全被他的唇压住,他的吻强戾到压疼了她的唇。
她没有忘情,因为他的眼始终盯着她的睑--
他锐利的视线是把倒勾的利刃,刺人身体时不知道有那麽疼,真要拔起刀时,那倒勾的尖头反倒扯破更多的血肉,痛得人连哭都嫌矫情。
泪眼迷蒙间,她喘着气任由他强取着她的一切。直到他先放手,将她的泪全收入他胸前衣襟时,她哽在喉间的哭泣才一古脑儿地低呜出声。
「一哇--」豆大的泪珠下断掉落,她像个孩子一样的忘情恸哭。
「懂我的感觉了吗?猜不透对方心思,被最爱的人伤害,好受吗?」黑啸天深隽的俊美眼眸锁住她无助的模样。
「我--宁愿杀死一百个自己,也不愿伤了你。」
「我知道。」所以,他更要在最快时问内找出真相!
黑啸天冷峻的神色稍缓,挑起她的脸庞说道: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年的时间,也同意在月圆之夜不碰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许说不!」
用一个皱眉的眼神阻止了她的开口,他说:
「我要你以鲜血立誓,一年後绝对要告诉我真相。」
她点头,紧握着他的手--
一年,够让师父挣到充足时间救她……若真是药石罔治的话,这一年亦可以让她想出方法阻止他不以夺命咒救她!
「我以手中鲜血立誓,一年之後绝对告诉你真相。」她拔下耳饰,银针寒光一闪,飞快在白腻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血痕边缘泌出颗颗小血珠,她看着他的眼,嘴中轻念着咒语--
那些小血珠细雨般地纷飞向他张开的右掌间,聚成圆形、凝成珠状。
最後,竟形成一粒珍珠般晶圆的血珠子。
他合掌,将血珠子拢覆其间。
她以为他正打算收起血珠子,不料他却将右掌伸至唇边狠狠一噬--
「啊!」她惊叫出声,伸手要去掩他的伤口。
他的左掌搂住她的腰身,松开右手将血珠子向空中一扔--
一道鲜血,准确地从他大掌上的伤口直射而出,分寸不差地裹住血珠子。
血珠子缓缓地降落在她的眼前,一明一暗的两种血光,在白芙蓉的眼前炫亮着。
「这是我们立下的誓言。」他的大掌再度捕捉了血珠子。
「我懂。」
她心口一暖,缓缓偎向他。
他勾唇一笑,眼中的深计,只有他自个儿懂。那一炷香的时间,并非白费……
「我们回巫咸国,好吗?」她得先见师父一面。
「我正有此意。」
「那株芙蓉也跟我们一道回去好吗?」她想起那株将来或者要代替她陪伴啸天哥哥的芙蓉花,频频回头。
「麻烦。」
他皱眉,知她百般不舍,脑问念头一转遂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