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骗人的坏蛋!」小小拳头击上他的胸口,像孩子要求大人的注意的撒娇样。
「还有呢?」搂着她像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婴孩,又惊喜於这迟来的珍贵,却又怀疑自己是否又在另一场梦境之中。
为了这相属的两心能贴在一起跳动,他愠怒地苦候了多久时问!
「我不值得你用心……我是个怪……」怪物!
现实进回脑中,她像被火灼一样地拉远了距离,贝齿在唇间印上深深的牙印。
「又要退缩了吗?」他戾厉的红眼浸在狂暴之中,直啸吼着到她的眼前。「非逼我用那颗你起誓的血珠子,请出所有巫成长者见证吗?」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深情厉眼,知道这一回无处可逃了。起了誓,便不得再反悔。
今晚,就让一切作个了结吧!若绝艳解法真有眉目,那她便不顾一切地与他成亲;若绝艳解法仍是毫无进展,若师父仍不给她任何回应,那麽明日她的生辰--
也就是她的死期!
白芙蓉期求地凝视他,用他最无法拒绝的软声要求:
「让我和师父谈一下好吗?」
「要嫁我的人是你!」高傲的眉重拧着。
「师父等同於我的父母,我不该向她说一声吗?」
「事已至此,一切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婚前你便这样欺压我,谁敢嫁你!」
白芙蓉娇嗔地轻踢了下脚,桃花般的娇美引得人目不转睛。
「你终究心甘情愿地要成为我的娘子了。」他低醇的声音吐在她双唇之上,深深长长地凝视着她。
「你出去外头,别吵我,我便嫁。」她赧红着娇颜跳出他的怀抱,咕咕哝哝地躲在门边说道。
「我喜欢你害羞的模样。」在她的发上印下一吻,他顽长身影穿越绿竹门离开。
「就爱逞强!」白芙蓉对着紧闭的门扉吐吐舌头,好半天才有法子阻止自己不再傻笑。开心什麽,明天的命运还不知道哩!
她在身前画出一道百花之形,在心中用巫真心法呼唤着师父。
「师父,我即将和黑啸天成亲了。我求你出来和我见一面好吗?」
百花之形闪烁着无数道白银般的光采,在一道明光刺得白芙蓉睁不开眼时,白芙蓉开心地惊叫出声:
「师父!」
她想上前,却被师父的手势阻止。
「咳咳--」白玉相侧过头,掏出手绢捣住唇间传出的剧咳。
「师父,你病了!我让大夫……」
「我没事。」白玉相快速地收回手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要和他成亲了?」
「如果绝艳的第三种解法有望的话。」她紧张地捉着自己的裙摆。
「我有自信能解开绝艳,」白玉相为了避免黑啸天的窃听,用密语传音到白芙蓉心头。「是故,成亲之後,你不需强迫自己成为让他厌恶的妻子。」白玉相的脸上此时扬起了几分鼓励意味:「你可以作回真正的芙蓉。」
言毕,白玉相的身影渐渐消散。
白芙蓉推开房门,迎上他正目不转睛的凝视。她尚未开口,脸颊已羞红了一片。娇斥了一声:
「还楞着做啥?可以准备婚礼了!」
冬夜里,树上枝梢的嫩芽被入夜的水气冻在树皮间。
冷风飕飕吹过,枯皱树皮上的水气於是乎冻成一片银霜。
点点的银霜高悬在树梢,在莹白月光的照耀之下更形灿亮。
是今年最早的一场细雪吧!
红色,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地方,像是被硬箝进来的不合时宜。
细瞧瞧哩--门窗上那般刺眼的红纸,是迎亲的红哪!那与清冷气氛完全不协调的大红宇,竟是一个个的「囍」字哪!
细细瞧哩--除了缺少锣鼓喧哗之外,这户人家在屋内外所张贴的红色囍字也够张狂了,生怕是方圆数里内的人不知道这绿竹屋里即将成就一对新人呢。
这样极度张狂的红色喜气,像新郎倌俊美脸庞上那双深红厉眼。
四对佳偶--范青青偎着魏无仪、沙红罗勾着楚朝歌的手肘、秋枫儿与莫腾并肩而立、楚冰握着杜云鹏及他的小女儿杜少君的手--伫立在一旁,看着新人拜堂。
红绸两端,系执於黑啸天与白芙蓉之手。
拜了天地行了大礼,黑啸天的手掌便牢握住白芙蓉微冷的柔荑,再也不肯松手!这一刻,他像等了千万年。
白芙蓉流了泪,因为这场难得的婚礼。
心疼她洒在红裙上的泪珠,黑啸天深红的鹰眼疾射向其他人:
「你们该走了!我们要回新房了。」他命令着。
「你也太性急了吧?当我们全是石头啊!」沙红罗第一个发难!
「是啊!好歹我们成就了你们的美事,至少该陪我们喝上一杯。」难得和沙红罗意见相同的杜云鹏这回倒是频频点头,并为楚冰倒了杯酒让她暖和身子。
「我们先离开。」莫腾领着秋枫儿意欲离开。
「谁都不许走!」沙红罗一拍桌子,怒吼一声。
「大家都不许吵!今天是大喜之日啊!」范青青着急地想制止争吵,娇嫩的嗓音听起来倒像在唱歌。
「谁让你多事。」魏无仪拈了糕点到范青青唇边,堵住她的口。
「你少暍一点,当心酒後乱性啊!」楚朝歌拿走沙红罗手中的酒杯。
「怎麽,怕你没能力对付我?」沙红罗媚眼一扬,盯着丈夫美容上的红晕。
「为什麽楚大哥要对付你?」小孩一名--杜少君加入战场。
「大家都帮过我,你当是入境随俗,陪大家喝一杯吧。」白芙蓉轻捏了下黑啸天的大掌,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声细语:「我先回房等你。」
黑啸天纵有最多的不耐,也敌不过她的柔情万千。
「我扶你。」离她最近的楚冰扶撑着她回了房,仍不善表达情绪的她道了声「恭喜」,便推门离去。
白芙蓉掀去红盖头想散去一脸的红热,她可不要他回房见着她的脸却想起猴子的红屁股。
在梳粧镜前凝神一望--镜中映出的是一个连自己都要惊艳的女子!
她有多久不敢看着镜中的自己了?怕这张容颜在一夕之间,就要转变成臭蛆横生的血肉模糊。幸好有师父。
「对不起,师父。」
白芙蓉低语着,为她曾有过的怨懑而内疚。师父又不是存心要让她学习绝艳,她连一点的恨意都不该有的。
纤指拾起绣了龙凤的红盖头,原是想再度覆上容颜……她迟疑了一会儿,带着浅笑,将红盖头抛在那张摆了龙凤烛火的圆桌之上。
不合礼法又如何?她希望啸天哥哥一进门,就见着她最美丽的模样。既然不逃了,什麽也不能挡在他们之间!拜天地时流下的泪,是欣喜的泪水啊!
她抚摸着自己染上困脂的朱唇,脑中的莫名遐想,却让她粉白的颊飞上一抹红颜--
这唇,将要属於他了哪……
拿起象牙发梳梳理及肩的乌丝,娇羞的笑意,竟不自觉地漾在唇边,久久不褪。
「不害臊啊,白芙蓉。」发梳轻敲了下脑袋,想的却仍然全都是他。
走回披挂了大红锦缎的床榻上,满满一屋子的红色喜气,像是要将她淹没一般哪!她的婚礼、她的生辰,全是喜啊!
她坐上床缘,伸出双手,看着那纤指染上的红艳丹--
指甲花的颜色在烛光下显得太腥红,血一样地让她不舒服。
她轻踢掉脚上的绣鞋,想瞧瞧脚指甲上的颜色是否也如此刺眼。
不经意地低头,心却在瞬间裂成千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