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招手。“花姑娘不用忙了,我自己会料理。你真是细心体贴,莫怪叶慕丰为你痴迷。幸好,你们俩幸福恩爱,否则我便要过意不去了。”
她探着肩膀后面,才发现后面是空的——包袱在褚追云那里。
她朝着外头走,想拿来自己的包袱,不料才开了门一只包袱便抛了进来,
“师父,你忘了拿走——”褚追云道。
元月接着包袱过:“不是我忘了拿,是你忘了给。”
“好啦!算我忘了,我的错,我过去了。”转脚之前,褚追云不忘回头向房间喊着:“舞影妹子,我师父麻烦你照顾了。你放心,她平常虽然很凶,可睡觉习惯很好,不会打鼾,不会踢人的。”
“褚追云——”元月拔出剑。“你喊这么大声,是打算让所有人听到,以为我和你怎么了吗?”剑光闪到门前。
褚追云连忙关上门。“不敢、不敢!”唉,他不过是想逗她开心嘛!
“真是的!”元月收回剑,发现花舞影含笑看着她。
“追云人很好的。”花舞影为褚追云说话。
“他人是不错。”一路上,他对她点点滴摘都是照顾。
花舞影拉了张椅子替元月倒了杯茶,示意想和她聊天。
元月点头,走过去坐着。
“我在风尘打滚多年,见过的客人不知凡几。大多数客人贪的是我们的美貌,我们留的,也不过是他们的钱财,彼此之间,难有真情可言。但追云不同,他对所有的姐妹都很好,不论相貌如何。更特别的是,客人们是花钱来寻欢,他竟是花钱来逗我们开心。”
“你还是很喜欢褚追云吗?”元月端详着她的目光。
“喜欢啊!为什么不?”花舞影凝视元月那双黑白分明的随眸。“不瞒你说,我从第一眼便对他倾心。”
花舞影的坦白让元月有些不舒服。“你们那时是两情相悦吗?”不知为什么,元月心头烦躁难安。
“不!”花舞影答得干脆。“他对我好,却不曾为我动心。相处久了,我才知道追云表面上潇洒开朗,内心对情感却是隐匿而潜抑……”
元月不表赞同。“真的吗?我一开始认识追云时,是觉得他有些不大干脆,可日子久了,倒不这么认为。”她呼噜噜地灌了口茶。
知道他们两人不曾有情感纠葛时,心头竟轻松了不少!
花舞影为她满上茶。“你会这么认为,是因为他已经改变了。方才我看到他的时候,也很讶异他变了这么多。”她轻轻浅浅地笑着。“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让他动心的人,是你不是我。”
元月呛出了茶。“咳!咳!什么?动心?不会吧!”
花舞影送了条精致的手绢给元月,温柔地顺抚着她的背。“我想过好多回了,我和追云都是内敛的人,我根本无从燃起他的情感。因此我们只能是朋友,无法成为……”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元月抹干净嘴角的茶渍,把手绢还给她。
她细细摺好手绢。“因为我希望你们俩开心幸福,就如同我和慕丰一样。”
“我们……不一样的。你们是夫妻之情,我们是师徒之义。”虽然她不确定,可她是这么认为的,她继续解释着:“虽然我对褚追云,和对师父的感情不同,不过那可能是因为,他是徒弟,不是师父才会这样。我想,我对褚追云,应该就像当年师父对我的感情,虽然我并不真正知道师父……”元月愈说思绪愈是混乱,如同现在的心情。
花舞影让她给逗笑了。“莫说追云欣赏你的率直真诚,连我都很喜欢呢!”她亲昵地拉著元月。
“谢谢。”元月目光聚在交叠的手上。“不过,我习惯搭肩,不习惯握手。”
“是这样吗?”花舞影抽开手,有些不大自然地搭上她的肩。
“嗯。”元月觉得舒服多了,勾上她,脸附着她的耳朵。“我们不要谈感情好吗!这比练武复杂多了!你人也不错,有兴趣的话,我教你几招,下次你就可以拿来对付叶慕丰了。”
花舞影不觉大笑。“好啊!”她许久不曾这般大笑了。
笑声传到隔壁,褚追云和叶慕丰从床上翻起,面面相戏着。
叶慕丰走下来,耳朵贴着墙壁,陆续传来几声大笑,到他耳里,只觉得有些恐怖,因为:“那好像不只是元月,还有……舞影呢!我们家的不会被你们家的带坏吧?”他以为自己可以娶个温柔的妻子的!
“什么叫‘你们家的’,叫‘你师父’!”褚追云拿了个东西。
“啊!”一颗枕头又准又狠地打上叶慕丰,措手不及啊!
看来,褚追云的功夫,真的进步不少。
***
大寒,一年中天气最为严冷的一日。
从天未亮的丑时,“插天峰”便涌进无数人群,只可惜他们都让太子的兵马围困在外。黑鸦鸦的人头钻动着,摩肩接踵的人们,层层翠搴地谈着,他们都在等待着,等待深黑的天际逐渐乌蓝,等待朦胧的霞气逐渐消散。
寅时,曙光初露,溶溶雾气蒸腾消融,人群开始变得兴奋不安。
清甜微冷的香气,和着水气,凝结成露珠,雪莲一瓣瓣迎着金色光芒绽开。
“开花了!开花了!”惊叹声此起彼落地爆开。
“抢啊——”数股按捺不住的人潮,翻滚成浪,冲撞出去。
“射!”贾璋从临时搭建的高塔上下令。
一时之间,乱箭期天射发,人群受了惊吓,向后退缩,不过仍有好几十个人凭着轻功,闯出第一线。
元月想逆势冲出去,却教褚追云给拉住。“等一下!先看贾璋使什么手段?”他望着高居楼塔上的贾璋。“师父!你看贾璋身边,除了上次遇到的那几个人外,还有没有特别的高手?”
元月脑中闪过江湖上知名人物的名册。“应该没有!”
“啊!啊!”会场中传来好几声惨叫,零散出手的江湖人,不敌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的围剿。当场鲜血横流,溃然倒下,群众开始惨呼。
“快看!看那个人——”人群中惊恐的情绪,又被另一种热烈高昂的气氛所取代。“他攀上去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攀爬着为冰雪所覆的岩壁。金色光线照在他银色的长发上,益发耀眼。他身手迅捷,武艺超群,竟然能在箭雨之中穿梭自如。“啊!”一道弓箭直射他手臂。
“啊!”褚追云发出惨叫。
元月等人回头,发现他脸色刷成白色。“怎么了?”他们关心地问,可褚追云没有回答,只直勾勾地盯着攀崖之人。
那人功夫好,另一手紧紧地抓着突出石块,并没掉下。
“停!”贾璋下令停止攻势,弓箭手立刻撤手。
那人趁此时,略侧着身,踏住壁上凹陷之处。褚追云这才看清楚他的长相。“没事!”松了口气,刚才他还以为那个人是他爹。
“他应该是‘雪仙过人冷无弦’。”元月解释着,对于他的心思十分了然。
夏飞从高楼上对着冷无弦喊话,表明只要他下来,太子愿施恩赦罪。
冷天弦打量自己的伤势处境后,只得道:“好!谢太子恩典!”话一说完,便一跃而下。
军医立刻奔到他的身边为他医治,人群中渐渐传出对太子称赞之语。
褚追云冷笑。“好个‘立威立德的明君’,伤了人,先立威,再救人,后立德。”
“哼!”叶慕丰语带轻蔑。“这太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