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普通人,喜欢看来美丽的人事,也不忍在上头加诸任何一丝的破坏,更何况初识的孔若绫待她这么体贴、这么好,像姊妹一样。
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是她多心吗?容楮望着握住自己的手,不知不觉发起呆来,被某件事情困惑的表情老实写在脸上。
孔若绫瞧着,心底也有盘算。
她并不是一个很会隐藏自己心事的人,这点致虚不至于看不出来,只是懒得管的成份居多。当然,容楮口中的「文大哥」才是让这个好奇宝宝不好管闲事的主因吧!
致虚的个性就是这样,容易分心。
那位文公子——她有必要去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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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江湖太复杂了!
「唉……哎哟喂呀……」孔致虚躺在床上,全身骨头像被人活生生拆开再拼回来似的,松散又疼痛、无力又疲乏,比爹爹逼他练功还惨。
常听大叔说江湖变化多端、人人高深莫测,是了是了,他遇上的每个人部身怀绝技,先是比听音辨位,后是扭来扭去害他身子都快打成结的比武方式,天晓得一个人怎能转那么多圈而不晕,他才二十来圈眼前就发黑了,不愧是武林盟主。
然后又找到另一个江湖,这个江湖与众不同,比的是刀工,为了比出谁的刀法精细,竟然打豆腐的主意,比赛雕豆腐!唉,这刀工他万万不及了,临时抱佛脚的小玉兔当然比不上人家的十八罗汉。
更别提接下来的江湖绣坊、江湖酒庄……等各式江湖门派了,
昕有的心思最俊全让孔致虚化作—句哀嚎,道出近日来闯荡江湖的心得——
「江湖太复杂了……」
「噗——」文商儒刚入口的茶教他的话逼出嘴外,化成一道喷泉和哈哈大笑。
「很不够朋友哦。我为了闯荡江湖扬名立万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好些天下不了床,你竟然还笑话我。没道义。」
哈哈哈哈……没血没泪的笑声不断,还很不给他面子地挤出一滴男儿泪。
气不过,孔致虚作势起身。「文商——哎哟……我的腰……」
为了道义,文商儒只得刻意压抑自己,但仍不免传出几丝闷哼的笑声。
「文商儒!」还笑话他!
「我已经够克制了。」他真正想做的是捧腹大笑,在地上滚来滚去都甘愿。「你不必担心无法扬名立万,至少在洛阳城里你是出了名的。」
出名?「真的?」 一双眼直直瞅着他,闪亮亮的灼着人。
文商儒莫名心头揪紧,还来不及对自己的心绪质疑,孔致虚的问题就先打乱他
「那我是名人了?」
「今年洛阳城十大奇人轶事一定会有你,而且排名绝对不低,很有夺魁的可能。」投以注视的眼眸隐含不自知的宠溺,随着床上的人咧开嘴的笑,文商儒的笑意更深。
「真的?」
「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哈!我可以光宗耀祖、让爹娘脸上有光了,哈哈哈!」他达到目的了,哇哈哈!
能不能让他暂且告退躲到没人会发现的角落狂笑?笑得肠穿肚烂他也心甘情愿。文商儒捂住嘴怕笑声狂溢。
江湖赌坊,舞林盟主、江湖食林、江湖绣坊、江湖刀房、江湖酒庄……他离开才一年多,洛阳竟流行起一股「江湖」风,步步见武林,处处是江湖。
只有这傻子就着字面上的意思找上门挑衅宣战,害他为了补他捅出来的楼子疲于奔命,跟着成为洛阳城里奇人轶事之一。
的确风光得很,让他真的被洛阳城的百姓看作是一事无成的败家产、不知忧思的安乐侯、不事生产的文家阿斗。
坏处虽多,好处也不少,乘着顺风船跟孔致虚一路玩到底图个痛快,也让同父异母的两位兄长更得来往商号的敬佩仰重,一致认为他们俩不论哪一个都比他有资格接下文家的棒子,不会吃空文家的金山银山。
文家少公子看来是学坏了、堕落了、不行了,果然还是要文家老大老二才能继续文家的风光呐……这样的私语甚嚣尘上到不行,连他爹见着他都摇头叹息,受宠的程度随着堕落的风闻逐次递减,不到打入冷宫的地步,但也只剩「唉,让他作个无忧无虑的阿斗,文家不怕多双筷」的无可奈何。
连大哥二哥都很少再提及让位的事儿,恐怕他真败光家产。
自由自在呐——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孔致虚的人来疯暗中助了他一把。
「回魂哟!天地君亲师,个个听我令,速将文商儒的三魂七魄勾回哟!」
「你在做什么?」目光凝集,看见成天喊着全身痛的人,这会儿在床上扳起剑指东挥西舞,玩得不亦乐乎。
他总有新玩意出现,真不知脑子里都装些什么。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招魂啊,刚叫你都没个回应,说不定又被哪个狐狸精给勾走魂魄了。」说到这就有点吃味。「为什么我忙着踢馆的时候,老兄你却晾在一旁招蜂引蝶,搞得四处蝶乱蜂喧、花团锦簇?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弄得我军心大乱?难怪我会输得这么惨。」
「不要把自己的错推到别人头上。」文商儒为自己重斩注茶,还没就口便被人中途拦截咕噜一声喝尽。
「好茶。」孔致虚咂咂舌,陶杯还他。「还敢说,我每到一个江湖你就在旁边闲闲看戏,勾引良家妇女。」
「是她们自己过来找我,我从未主动招惹。」房里只有一只杯,文商儒懒得叫下人,也就效法孔致虚的不介意。
同样是男人,有什么好介怀的,大丈夫向来不拘小节,这点他与孔致虚极像。
喝干一杯茶,文商儒才发现孔致虚的神色有异。「怎么了?」
「这杯,我用过了。」吞吞口水,咕噜。
「又何妨?最先用这陶怀的人是我。」是他先喧宾夺主的吧。
「唔,嗯。」俊俏的脸突地一红。
脸色更怪。「你生病了吗?」
「没——」突然压近的美颜吓得他把话吞回嘴里,额头被一股热气触碰,两排浓黑的羽扇近在眼前。
文商儒以额贴触孔致虚的额,闭眼衡量着。
「没病。」退开脸。「你脸更红了。」像熟透的柿子,
「你——」苏!藏起口水。「常对人这么做?」
「鲜少。」
「那就是有喽?」啵啵啵……心里突然泛起酸来。
他那张脸像浸了醋似的。「除了你,还有两位兄长。这习惯是我娘教我的,在我幼时她也常这么做。」
介意浓浓的脸倏地舒开。「所以你关心我!」
「我们是朋友,我当然关心你。」
「只是朋友?」
「不然呢?」心虽生疑,文商儒还是冷静以对。
他的脸是常招来误解和男子倾心,但孔致虚——应该不是此道中人吧?这个「吧」字用得很疑问。
再仔细端详他的睑,俊俏依旧,瞧了半天也看不见他浮现一丝淫猥亵邪的歪念,目光依然清澈,没有丝毫不安仓皇,正直如一开始他认识的孔致虚。
不敢说极有识人之明的天赋,但自小在商家长大,察颜观色评断一个人是善或恶的基本功夫倒是有的。
如果真有断袖之癖多少都会怕人发现,他暗忖,在孔致虚身上他看不见有秘密怕被人窥知的隐晦心虚。
这大慨就是江湖人的不拘小节吧。他迳自下了结论,平民百姓如他对于「不拘小节」这事,和江湖人上有着明显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