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喜欢把她抱满怀,不论是坐着或卧着,一双眼睛总移不开她,专注的模样瞧得别人看了都要脸红。
“蜜丝,异乡人好疼你呢!”大姊语带艳羡。“如果戴本里家的儿子有异乡人一半的温柔体贴,我便心满意足了。”
大姊的亲事也订好了,婚礼将在一个月后举行。为此,家中几个女孩子最近老往大姊房间跑,姊妹情深,能多相处一刻便是一刻,将来各自嫁入夫家后要再聚首就很难了。
“未来姊夫也一定会很疼你的,大姊。”
“是呀,要叫他也快点给你疼个娃娃出来哟!”
“你们这些三八的!”大姊脸红地啐了一口。
蜜丝笑着抓起一把腌枣子,一粒一粒往嘴里送,好平息近来酸意不断的胃,却一点也没影响到她快乐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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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人,你知道吗?嫁给你后,我发现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好快乐喔!”是夜,蜜丝窝在张伯冠怀里,有感而发地说了这么一句,搏得他疼溺的淡哂,温柔地轻轻吻她,甜甜伴她入梦。
快乐能长亦能短,长若一生一世,短似镜花水月。
几天后,张伯冠收到最新的家书,还没读完,脸色就变了。
他马上找上阿古斯。
“我爹他得了严重的寒病,已近回天乏术了……”张伯冠口吻中有着少见的惊惶不安。“舍弟希望我尽快挪空赶回家去。”
“这是应当的。”阿古斯不待女婿说完话,就用力点头。“我会叫人马上帮你打点行李。”
张伯冠要离去的消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不仅仅是阿古斯一家人为他送行,就连左邻右舍和他打过交道的商贩,主顾等,全都聚集了过来。
“异乡人要走啦?”
“不会吧?异乡人,你会再回来吧?”
“他当然会再回来,他只是回中国去处理一些事,很快就回来的。”
蜜丝必须紧紧咬着下唇,才不会因为这些耳语而掉泪。
可是,“异乡人,你好坏,怎么可以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掉?”
临行前,他们最后一次依偎,张伯冠双手紧紧抱着她,怎样都舍不得放开!
“蜜丝,我不是说过了吗?有喜的身子不宜远行的。天竺到中国,千里路途万里沙,伤了你和肚子里的娃娃便不好了。放心,我去去便回,你安心养身子待产,好不好?”
“不好!”蜜丝许久不曾如此撒泼了。“你不许走!要不就带我一起走!晚上没你伴着我,我一定连觉都睡不好;吃饭没你伴着我,我一定什么都吃不下。这样,我会生下一个又瘦又难看的娃娃,到时你可要负责的!”
“我的妻,我的儿,当然是我要负责!”张伯冠为她这略带稚气的恐吓莞尔,若不是离愁正浓,他怕会大声笑了出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忍俊勾勾嘴角便罢。
“我要你承诺我,饭得好好吃,觉得好好睡,别胡思乱想的。”他的指尖攫取一颗蜜丝眼角的晶莹。“别哭,我可不希望你生出个泪娃娃。”
“讨厌!”举起手背用力擦拭眼角,蜜丝再次要求,“带我一起走。”
“不行。”张伯冠跟她比顽固,按捺下想带她一起走的冲动,严声拒绝。“我说过了,你的身子有喜——”
“哇——”听不下去了,蜜丝用哭得比较快。“讨厌讨厌讨厌……一起走一起走一起走啦!”
张伯冠何尝不想?但——
“蜜丝,这给你。”想了想,他取下脖颈挂的玉块,慎重地交付给她。“这玉块是我平日贴身佩戴的吉祥物,如今你佩戴着,便代表我心时时陪在你身边,让你睹物思人。你一天练习一个中国字,当你由‘一’练到‘九十九’时,我便回来了。”
“这是你说的喔……”收下玉块,蜜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威胁着,“当我练到‘九十九’时,你若食言没赶回来,我就会生个泪娃娃、丑娃娃给你。”
“是是是。”张伯冠最后再紧紧搂她一回,不敢再回眸,怕自己真的离不开。
“阿沙,替我仔细照顾夫人。”经过男孩面前,他特别吩咐着。
“是,主子。”阿沙也是眼睛水泡泡的,不过没有蜜丝那么严重罢了。
如同来时,高大温和的男人翻身上马,四蹄翻飞,出了城门扬长而去,告别一票挥手示意的男女老少。
没有人想到,这一场生离,竟是死别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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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这是异乡人说的,只要把中国字练到“九十九”,他便会回来了,对吧?那她勤奋地一天练到“十”、“二十”,甚至“三十”,是不是不出几天,便可以再看见他了?
但是蜜丝的中国字还没练到一个段落,平静的等待日子便起了偌大的变化。
最先,只是一户人家的牛只死去;再来,是几户人家的鸡群病倒,不出数日,瘟疫的黑色死亡气氛迅速弥漫整座光之城。
牲口死,事小;人死,教人闻之色变!
瘟疫蔓延,家家户户人人自危,率先病倒的是年纪较老的长者,衰老的生命在夜里骤然逝去;再者,是幼嫩的孩童,稚声稚气的欢乐笑语不再充斥街头巷尾,取而代之的是呻吟哭喊声。
男人们心急如焚地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女人们含泪看护一个个病人。
大夫除了替病人放血、开一些草药处方外,束手无策,最后只能万般无奈地将沉疴的病人,一一搬到远郊外的废屋荒庙里,任凭自生自灭。
“女人身体比较弱,都不准出门,免得染上瘟疫。太可怕了!”阿古斯如此严厉叮咛着,可言犹在耳,他却是第一个病倒的人。
“好热……好热呀……”不管怎么打水擦拭他的身体,阿古斯高温始终不退,照顾他的奴仆也一一病倒,心急如焚的蜜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挺着开始圆大的肚子,在父亲的病榻前服侍。
“不,蜜丝你快走开,这病……会过身,你肚子里的孩子……”高烧起起落落,奋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阿古斯急着要赶人。
“但是……但是只有我能来照顾您了,父亲。”蜜丝不肯离去。她不要父亲落到被送出城的命运,那太可怕了。“母亲和大姊正在照顾其他人,请让我来照顾您。”换句话说,偌大一个家,正处于瘟疫肆虐的凄惨状态。
“唉……”阿古斯也没力气再斥喝了。
蜜丝示意阿沙帮忙扶着父亲坐起来,服侍他喝下几口茶水,阿古斯才又找回声音说话。“蜜丝啊,早知道我应该要叫你跟异乡人一起离开的,我好担心你也会染上瘟疫,到时该怎么办?没人会照顾你的。”
“还有母亲在呀。”蜜丝很自然地提醒道。莲修卡就算再怎么不喜爱她这个女儿,可总是一家人,会相互照应的。
“是啊,你母亲……”阿古斯握住女儿的手,“千万别介意你母亲待你的态度,好吗?她……待你已经尽力了。”
原来,蜜丝并不是莲修卡的亲生女儿,而是阿古斯所恋上的庙妓之女,按照律法规炬,蜜丝不该是平民富商之女,而是庙妓所生的“罪子”!但是,阿古斯不忍看见自己与恋人的子女沦落到那种最卑下的地位,于是求助于正妻——
“求求你,请假装为了调养身体待产,离开光之城一年后再回来好吗?”等他和恋人的孩子生下来数个月后,再由莲修卡带回城里,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