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他缩回手,却又不放心地盯着她。
“哼,怎么了?你不是很讨厌我这个狡诈又可恶的女人吗?干嘛还装得这么体贴?”她尖锐地说,抬头冷冷一笑。
“你身体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他不想在这时和她争辩什么,只是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我不回去!我还要去别的地方……”她明明站不太稳了,仍兀自逞强。
“写意……”他焦虑地又扶住她。
“别碰我!”她挥开他的手怒斥。
“写意,不要再这样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真的怀孕了,才会对你……”他不禁脱口而出。
她呆了一下,忽然笑了。
“安知礼,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明知我骗了你,你还特地来嘲笑我?”
“我……”他该如何启齿?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我好得很,不用你假惺惺的关心。”她怨怒地瞪他一眼,便踉跄地走出饭店。
“写意,你听我说……”他追上前拉住她。
“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她强硬地摔开他的手,恶声地怒道。
“写意!”
“我都已经成全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去和你的妹妹相亲相爱吧!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她说着又一阵作呕,冲出大厅,一路奔向饭店大门外的草皮上,频频呕吐。
他焦急地跟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肩,帮她拍背顺气。
吐不出东西,她元气更差,瘫倒在草地上不停喘息。
“写意,我陪你到医院去给医生看看……”他焦灼地蹲在她身旁。
“不用了,我只是在演戏,你看不出来吗?”她赌气地冷笑,缓缓站直。
“……写意,我真的很抱歉伤了你,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原谅我吧!”
“你太客气了,安教授,错的是我,我不该骗你,该道歉的是我,明明知道你很为难,偏又要缠着你不放,你大人大量,可别介意。”她抬头看他,说的反话又尖又利。
“你……”他没有她牙尖嘴利,完全无法反驳。
“我们之间的孽缘,就到此为止了,安知礼。”她冷冷地宣告。
到此为止?她是什么意思?他心颤地瞪着她,急道:“不,我爱你,写意,我不会让我们之间就此结束!”
“但我已经不想爱你了,我再也不要爱任何人了!”她黑眸晶冷如冰,好似要了断什么一样。
他听出她话里不寻常的意味,心头一凛。
“我要走了,我想,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她的心已经死了,被爱给反噬了。
“写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没再说什么,强撑起身子,直接走向停在一旁的计程车。
“写意!”他挡在她面前。
“让开。”她推开他。
“写意!”他不走。
“我很累了,我要回去了,请你让开。”她有气无力地低嚷。
“我送你回去——”
“不要!请你……让开……”她颤声低喝,已快支撑不了心灵及身体的创伤了。
见她一副疲弱的模样,他不舍地伸手将她拥住,叹了一口气,“好,我们明天再说,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再去找你,你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明天?不会有明天了。
她任他抱着,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最后一次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心痛地闭起眼睛。
好半晌,他放开她,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跨进车内,将门关上。
车子启动,即将转入街道,她才回头看他,他颀长的身影直挺挺地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渐渐远离。
这种情形好像也曾有过,曾几何时,她也像这样坐在轿子上,回首望着站在夜色中目送她走的他,心头和天空一样都下着大雨……
将脸埋进双掌内,泪,终于在脸上奔流。
她不会再见他,也不会再见江醒波或其他任何人,她要离开这里,一个人走得远远的,远远的……
独自沉浸在忧伤之中的她,完全没发现,车子正往她家相反的方向疾速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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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安知礼到处都找不到潘写意,她的手机没开机,也没到学校上课,打电话给请假的秦若怀,秦若怀的情绪也很糟,只说不知道就挂了电话。
更奇怪的是,打电话到潘家也没人接听,他急得简直快要疯掉,最后,他只好直接找江醒波,打算跟他谈谈潘写意怀孕的事,孰料,江醒波也不知去向,醒园的总管老石甚至还告诉他,婚期将提前到后天……
后天!
他的惊骇非同小可,怎么婚期会无缘无故地提前到后天举行?江醒波和潘写意到底在想什么?
“那醒波现在人到底在哪里?”他惊疑不定地问老石。
“这……我也不清楚。”老石显然也一头雾水。
“都要结婚了,为什么他和写意会同时失踪?”他直觉得事有蹊跷。
“也不能说失踪,先生可能只是心情不太好,才躲起来静一静,真正情况我也不太明了,先生打电话来交代事情时什么也没多说就挂断电话了。”老石稍作解释。
“他什么时候打电话回来的?”
“今天一早。”
“那写意呢?他有没有提到她到哪里去了?”他目前只想知道潘写意的下落。怀了孕的她会跑到哪里去?想到她昨晚离去时的那种神情,他的头皮就一阵阵发麻。
“先生没提到潘小姐,先生只是说后天他和潘小姐会一起回来,要我把一切事宜都打点好。”
后天,他们会一起回来举行婚礼?
一起?
难道写意现在和江醒波在一起?她……真的要嫁给江醒波?
一想到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他突然嫉妒得几乎发狂。
不……
不可以!她要嫁也只能嫁给他啊!
此刻他才彻悟,之前他不断地将她推给江醒波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明明深爱着她,却又为了种种可笑的理由放弃她,他究竟为她做了什么事?除了伤她的心,他一点都没为他们的爱情而努力过,只有一味地逃避,只有自私地想到自己……
他对不起她,从白清雪到潘写意,千年来他一点长进也没有,只是缩在他愚昧八股的礼教规范内,一再辜负她的一片痴心与深情。
现在他该怎么做?怎样才能找到她、挽回她?
谁来告诉他啊……
失魂落魄地逃离醒园,那张灯结彩的喜气太刺眼了,刺得他眼睛和心灵同样剧痛,他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钟。
匆匆走出醒园,没多久,一辆车停在他身边,何让一身深沉的黑衣走下车,来到他面前。
“听说你在找潘写意?”
他看了何让一眼,没回答。
“别找了,她现在正愉快地等着当新娘。”何让又道。
“‘愉快’?”他闻言拧起双眉,瞪视着何让,倏地,一个想法闪进他脑中,他上前揪住何让的衣领,怀疑地道:“是你在搞鬼吗?三弟?”
“我只是让一切事情顺利地进行。”何让诡谲一笑。
“你……是你把醒波和写意……”他怒气骤升,急喝:“他们在哪里?你把写意带到哪里去了?”
“冷静点,大哥,这不也是你要的结果吗?”何让不疾不徐地安抚。
“什么?”他脸色一变。
“谁该和谁在一起,千年前就已注定,我们早已心里有数,又何必把事情弄乱?就让一切照着原订的安排,这样对大家都好。”何让倨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