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你是非留下她不可了。”对于儿子罕见的执拗,卓胜别向来无招架 之力。
卓玉凛目光一闪。“孩儿但求爹娘成全孩儿这个请求。”
王如心看着昏昏欲睡的女娃儿,真是越看越喜欢;再看她一身凌乱,也有些舍不得 ,当下软了态度。
“老爷,我看就依了凛儿吧!不过是个孩子嘛,咱们卓家还养得起,留下来应该没 关系。”“好吧!”卓胜别也没理由再反对,毕竟这孩子看来也真是可怜。“让唐总管 带她下去清洗一番,交给贾大妈带吧!”
“爹的意思,是要她当下人?”卓玉凛没将女娃儿交给一旁的唐总管,只是挑高了 眉,看着卓胜别。
卓胜别一楞,“要不然呢?”
“爹,她本该是让人百般呵护的千金小姐,要她当下人岂不是太折腾她了?况且咱 们家的下人还不够多吗?应该不缺她一个。”卓玉凛依旧是一副不好商量的样子,看着 父亲的眼中有着不赞同。
“凛儿,你到底要如何?不妨直说。”
卓胜别知道这孩子向来聪颖有主见,看来他心里早有了主意,和他们这些长辈明着 是请求,事实上不过是尽告知的义务罢了。
“咱们家下人太多,小姐却没半个,所以自然是让她当小姐了。”
“不妥。”
卓胜别皱眉,正烦恼着该如何对儿子解释,卓玉凛却先一步点头。
“是不妥。”
不在意父亲吃惊的样子,卓玉凛继而说道:“要不这样吧!唐总管尚未娶亲,一人 生活也挺孤单,不如让他认她当干女儿,也有个伴。”
“少爷?”一旁的唐总管正静看着小主人发威,却没料到他话锋一转,竟将主意打 到自己身上来。
“是呀!”卓玉凛将女娃的头搁在自己肩上,让她更好睡。“既然爹觉得收养她当 小姐不妥,而我又不希望她当下人,折衷的方法就是如此。我说唐总管,能够平白多了 个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儿,可是你的福气哟!”
唐总管仍是一脸冷静,却见识到了小少爷的手段之高。
“少爷,我想这不——”
卓玉凛不在意的打断他的话,“我看就这么决定吧!冬儿也累了,我带她下去休息 。”
卓胜别不发一语,只是在心中偷笑。
凛儿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什么当小姐、当下人的,全是幌子,他大概在带她回来 之前,早就打定主意要将她交由唐总管收养,一来可以留住屡次想孤身走天涯的唐总管 ,二来又可以将女娃的地位往上拉一级。
这孩子才十二岁呀!卓胜别真要担忧他如此聪颖,不知是祸是福了。
“冬儿?是她的名字吗?”
王如心看着女娃的睡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滑嫩的脸颊。
唉,还是女孩儿可爱。
“我和她聊了半天,只知道她叫冬儿,今年约莫三岁,其余的她听不懂我说的,我 也猜不出她说的。”卓玉凛看向女娃的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光亮。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孩子。”卓胜别知道儿子的拗脾气,再加上他也真的想留住唐 总管,也只有依着他的意思了。“唐总管,这女娃儿就麻烦你了。”
“老爷,这——”看着卓玉凛怀里的女娃儿,唐总管仍是挣扎。
他已届中年却仍未成亲,即是因为不想有任何人事的羁绊;原以为等少爷长大,自 己也就能了却心愿,游遍五湖四海,怎知少爷会突然丢个女儿给他。
“别这那了。”卓玉凛笑着不让他将话说完。“就这么决定了,就当是我拜托您这 位长辈。”
“少爷——”唐总管只有叹息,知道自己今日是别想推辞了。
“不必太感谢我。”卓玉凛自顾自的说着,完全不在乎一旁的卓胜别与王如心脸上 掩不住的窃笑,和唐总管脸上的百般不情愿。
“冬儿已经睡了,我们就先别叫她,明儿个她一醒,我再让她给唐总管您磕头行礼 。”
唐总管听了也只能暗自叹息。为何自己的心愿总难顺遂呢?
卓胜别压下笑意。
“好吧,我看冬儿也累了,你就先带她下去休息吧!其余的我们明天再说。”
卓玉凛目光一闪,笑了。
“孩儿在这儿先谢过爹娘、谢过唐总管。”
三位大人对看一眼,选择了沉默。
他们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呀!
第一章
十五年后要说乐东城内著名的大户人家,非经营“乐东钱庄”与“乐东酒楼”的城 西卓家莫属。
今日的卓家大厅内,卓家夫人正愁眉苦脸、哀声叹气中。
“唉!这真是……唉!”王如心抬头看了正在喝茶的丈夫一眼,又垂下头猛叹气。
“我说夫人,你就歇会儿吧!”卓胜别放下茶杯,出声制止王如心的叹息。“你叹 得我头都痛了。”
看着丈夫好意递过来的茶水,王如心很不给面子的视而不见。
“我说老爷,我在这儿唱了这么久的独脚戏,你好歹也应和应和我呀!”瞪了丈夫 一眼,王如心非常的不满。
卓胜别干笑。“我看夫人说得挺开心不是?”
“开心?”王如心拉长了声音。
“你看我这个样子叫作开心?我只差没痛哭流涕了!老爷,你就别寻我开心了!”
眼见太座的脾气就要发作,卓胜别连忙正经回答:“夫人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凛 儿他会有分寸的。”
即使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九成是假,但为了安抚王如心,卓胜别还是昧着良心说了。
“有分寸?那孩子像吗?”虽然儿子是自己的,但王如心还是忍不住要抱怨,“都 二十七岁的人了,还不讨房媳妇,也不管钱庄、酒楼的生意;每日净是东跑西跑,我这 做娘的想知道他的近况,还得在大街上伸长了耳朵听别人的流言,这叫有分寸?”
夫人都说得这么明了,卓胜别也只有苦笑蒙混。
“凛儿是性情中人嘛!”
对于儿子在外的花名,卓胜别自然也是略有耳闻。
但是即使知道,他又能如何?儿子早成了脱缰野马,不是自己能管得住的了。
当然,凛儿仍是个孝顺的儿子,但他不喜欢的事,谁也别想说服他做。就说成亲吧 !他娘从他二十岁那年念到现在,他不仍是独身一人?
“性情中人?我老听说他和哪家姑娘好,怎么就不见他想定下来?”
王如心是真不明白,她儿子长得俊俏潇洒,早在七、八年前就开始有人上门说亲, 却全让他给回绝了。
娶媳妇有那么可怕吗?要他这么避如蛇蝎。
“不成亲、不管事,我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王如心是真的不懂儿子的想法。
“凛儿小时候是多么的聪明伶俐,怎么长大了会变成这样?难道真如人家说的“小 时了了,大未必佳”?”
“没的事,凛儿不过是爱玩了点。”即使这么安慰妻子,卓胜别心中也有着相同的 感叹。
想凛儿幼时那沉稳的风范,众人见之莫不称赞,预料他将来必可让卓家的事业扩展 数倍,而他自弱冠接掌家业后,也果真是表现优异;当他正感欣慰,预备和他娘一同享 清福时,哪知他却一年更胜一年的流连在外,最后连家中事业也不管了,这教他们做父 母的怎么能不感叹。
“爱玩?他也玩太多年了吧!”王如心就是想不通。
“唉!夫人再说,连为夫的都要心痛了。”卓胜别想想,也只能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