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如果!
就是有太多的如果,世间才会有着众多挽救不回的憾恨。
但此时,怒火、恨火、欲火三把中烧的烈焰毁去了西村难和的理智。
“该死的!我要毁了它!”大手开始拉扯她身上的礼服。“你不应该是他的新娘,应该是我的!我的——”
“你的妓女是吗?”冷着眼、寒着心,情冷冷的吐出话语。
伏在她躯体上的男人一僵!
以肘撑高自己,他瞪着身下的人儿——
“情?你在里面吗?”外头传来石黑贤一的脚步声,他在大喊,着急无比。“我要进去罗!”
“不要!”她陡然厉声尖叫,“不要——不要进来!我的妆还没化好,太丑了,不能见人。”
“好、好、好!”石黑贤一被她吓住了,乖得像只小狗,不敢再有动作。
西村难和有些困难地直起身躯,暴戾迅速被迷惘取代。他仿佛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或者是为什么这么做。
化妆室是个华丽的小包厢,房间四道墙各有一扇门。
“你从这里出去,”情很快打开身后的一道门。“这里不和通往大厅的走道相连,它是通往载货用的电梯间。”
他顺从地走了出去,骤然回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不懂她为什么要帮他?他刚刚差一点还——
她立刻从他的眼底看出那个脆弱的问题。“我帮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她淡淡的、冷冷的说,却又比绝情更加绝情地开口,“贤一是个善良的人,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尤其现在就要举行婚礼了。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合上门前她再轻轻丢下一句,“什么都没有了。”
☆ ☆ ☆
就要举行婚礼了,新娘从头到脚被一群造形设计师重新疯狂的“赶工”中。
情合着眼端坐。
她知道没有人敢刺探或是多说什么,不过,眼神总会在她身上徘徊不去。
她没有理会,心房在紧缩,小腹里像是打了千百个死结,一扯,就会痛!她必须忍耐及抵抗那种从小腹深处开始扩散的疼痛,现在还没有正式脱离西村难和的阴影,说什么她都得撑下去!
“老天爷,求求你……”她在心中说道。求求你,让我顺利完成婚礼吧!
“夫人!”负责婚礼程序的女中匆匆跑进来,“请您入会场了。”
情微微颔首,缓缓站起身。
☆ ☆ ☆
该死!
脸阴沉着,眼阴沉着,心情更是阴沉着!
一名手捧香摈托盘的侍者从西村难和身旁经过,他顺手拿了一杯。
头一仰,一干而尽。
“难和……你没事吧?”陪在他身边的玉山绿,有些迟疑地问。
西村难和的眼神冷冷脱了过去,她立刻脖子一缩,不敢再开口。
他会有什么事?
我帮的不是你,是我自己。
看来,情这回是真的决定彻底逃离他的掌握,甚至不惜用结婚为逃脱的手段。
太好了!西村难和几乎要举杯敬她了。
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就什么都没有了。
心,是为了什么在痛呢?他应该感到欢欣鼓舞的啊!因为,至少他成功地将一个姓孟的女人赶出西村家了!
哈哈!他这样算不算是替母亲报了一箭之仇?
快意啊!
快意……
“西村先生,恭喜令妹……”
几个想攀亲带故的家伙趋上前,却又纷纷被西村难和脸上骇人的神情吓得倒退三步。
一阵接一阵,人们嗡嗡的耳语愈传愈广,显然有人把先前在新娘化妆室里所发生的事传了出来。
谣言传播的频率媲美病毒,很快的,众人均不约而同以西村难和为中心点,围绕在他四周等着看热闹。
婚宴采自助餐式任人取用,摆有一组组华丽的沙发桌几,众人可以在中间偌大的舞池内走动。
天花板上的灯光蓦地暗了下来,这是新人即将登场的暗示。
掌声不约而同的响起,穿着白色礼服的石黑贤一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含笑接受众人的祝福,当他就定位后,便一脸期待的看向身后仍然敝开的大门。
等一下情就要从那道大门走进来,嫁给石黑贤一——
默视正在进行的事实吧!唯有如此,西村难和才能勉强自己站在原地,仅仅握紧双拳垂在身侧,而不是抡起来冲锋陷阵地打人。
他多想狠狠的一拳揍掉石黑贤一脸上的笑容!
情是他的!他的!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震撼了西村难和,他咬紧牙关,心中一片澄明,一个重要的事实隐隐约约浮现台面——
但是太迟了!
掌声再一次响起,灿亮的聚光灯投射到门口,一道雪白娉婷的倩影刺痛了西村难和的眼。
情微微笑着,却没有人看出她每往前走一步,小腹里头的疼痛就增加一分,就像是又被刀给划了一道似的。
勉强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双唇已然发白。
难道这已经是极限了吗?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了。不……她得保持平衡,她必须找到个焦点……
☆ ☆ ☆
焦点、焦点、焦点……奇异的,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越过了新郎石黑贤一,反而偏了角度——
刀子又划下一道!
汗水一滴滴流下额头,滑过她的眼角……已经是极限了,情脚步微颤地停顿了下来。
“您还有两步路。”伴在新娘身旁引路的女中有些急了,赶快出声提醒。
两步……情又深吸一口气,脚尖轻轻抬起……
刀子又划下了一道!
已经是极限了——
“啊——”女中惊得大声叫喊,眼睁睁的看着新娘猝晕厥倒地。
“不——”
两记男性嗓音蓦地大吼,两道男性身影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倒在地上的雪白身影——
☆ ☆ ☆
孩子没了。
顶着一张素脸,张着失神的眼瞳,她已没有时间观念。情凝望着刷白的天花板,一瞬也不瞬的看着。
很简单的事,不是吗?她问自己。
孩子没了,婚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然而,她的日子却永远无法再重新来过,她只能不停的往前走,就这样,任凭身体的疼凌虐着自己,任凭心灵的创疤伤害着自己。
好累……人为什么要思考呢?
病房内的设备干净且明亮,好像在讽刺着她寒冷且黯黑的心情。
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几点了?
呵呵!几点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床边除了医生及护士轮流来为她检查及喂药、送饭外,就没有人跟她交谈了,总是来匆匆去也匆匆。
她的孩子没了。
她的婚礼完了。
爱她的人以及她所爱的人……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掀开覆盖在身上的白被,裸着双足准备下床。
脚尖才点地,一股疼痛就从腹部往下扩散,以致双腿直打哆嗦,整个人险些摔在地上。
“唔——”
她强迫自己先扶着床、扶着桌子、扶着墙面,慢慢地在房间里迈步走动着,但却是半拖着、半跛的走。她纤细的身躯裹在医院过大、过宽的白色病服里,又长又乱的发丝未经梳理地不停遮盖住她的视线。
软绵绵的……手才握及门把并打开一道细缝,整个人就又没了力气,狼狈地坐回地上。
“真是没用……”她以气音骂着自己。
一阵脚步声接近,在病房门前停下,然后走了进来。
是他?!
有点意料之中,却又有点意料之外……她往上仰的视线对上他好一会儿,牢牢地盯着他,不曾移开。
反倒是他,莫名地避开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