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莲告诉她答案,“锦龙将军可是我们南越国里的大英雄。他呀年少有为、骁勇善战,好几年前,中原的皇帝一直想打过来侵占我们的土地,都亏得锦龙将军次次斥敌而退,否则,南越人民哪能如今安居乐业?”
“就是就是!”原先的青衫妇女更加进一步赞美,“他可神着哩!传说只要他往战场上跨步一站──哗哈!那天就变了、地就摇了,敌人各个就会丢下武器倒地身亡了!”
“就是就是呀!”更多张的唇舌加入这场赞礼。
“我还听说他身长九尺,长得便如天神下凡。”
“那有什么!他身旁不是跟随着一名忠心副将吗?那听说是他做天神时的座骑瑞兽哩!”
“还有还有啊……”
在差一点给一堆有关锦龙将军的丰功伟业、歌功颂德给淹没前,水儿又问出自己想问的事,“既然他这么伟大,这么……神奇,为什么现在又要辞官隐居呢?”
而且,朝廷如今为何又要急着找这位将军?
军人就是专门打仗的,还是眼前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吗?水儿没将疑虑问出口,免得引起恐慌。
“对呀!那锦龙将军为什么要辞官隐居呀?”
“呿~~我知道不就好了,早去好好瞧个一眼,看看他长得有多风光。”
“就是就是。”
“不过我倒是听过个兵讲过──唉~~就他到我家酒馆喝酒时说过,说那锦龙将军本人其实挺不爱带兵打仗的。”
“真的假的?”
“你一定是在骗人吧?锦龙将军断不可能这么说──”
水儿听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禁咂舌──现在话题是转到什么风向去了?
然而,这不过是个开端。
“锦龙将军”这人的名号像是有传染病似的,才没几日,原本听说是贴在邻城的朝廷寻人公告,也贴到升龙城里来了,而且只要是村里的人见过的,没有一个不是这么说的──
“锦龙将军和阿骏长得可真像呀!”
“锦龙将军?我可没那么伟大。”水儿看阿骏对别人半开玩笑、半刺探的问句都是这么挥挥手,笑笑地应一句回去。
但她心思细致,总会看见一丝阴霾不悦地浮在阿骏那双浓眉上头。
他是为了什么而感到阴霾不悦的?是因为不耐别人的刺探询问,或是被说中才不高兴的?
她被自己突兀且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阿骏?
锦龙将军?
那张老实头大脸?
长得如天神下凡?
她默默的看着一踏入家门便兴匆匆、急呼呼找安儿逗弄的男人……
她把脑袋大大的摇了几下,告诉自己应是自己想太多了,即便他告诉过她他是在军队待过的,但阿骏身上别说看得出任何……嗯~~杀人如麻、残忍血腥的气息,连一丝教人畏惧恐怖的迹象都没。
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但水儿却也发现他所流露出来的阴霾不悦不仅仅是愈来愈明显,而且有着渐渐转浓的倾向。
然后,有一天半夜她发现枕畔无人而清醒时,他正半侧着裸身昂立在窗前,皎洁的月光分外明亮,映照在他脸上的线条看来……竟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硬残忍!
那一幕,她不禁屏息,微悚地感觉自己像是撞破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真的……
真的只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ΩΩΩΩΩ
现在,“锦龙将军和阿骏长得可真像呀!”这事儿如雪球般愈滚愈大颗,水儿不论走到哪,便可听见这么一句,也不知为何讨厌起来,趁着进城和阿莲买东西,水儿也顺便找着那张寻找锦龙将军的公告瞧瞧。
她盯着眼前那张绘有人物的公告──这已是贴遍大街小巷的事物,当没看见都不行!
那张公告的脸庞确实画得──咳~~够仔细!
鼻下领上的胡子粗粗黑黑,遮去他一些五官的线条;而乱发浓眉之下的双眼──尽管不过是张纸画──却教人能真实的感受到他那眼神的空洞、邪恶、残忍、嗜血。
是的……水儿吞了吞口水,这样的一张脸确实能教人联想其在战场上的杀戮,拿着刀剑斩人脑袋如切瓜的光景……
水儿盯着这画像上的脸,再试着跟浮现在脑海里的那张大脸配合起来,无奈怎么配都无法合上去,或许脸的大致轮廓能吻合,可那表情……不行!那哪有可能和阿骏搭得上边?
“呀呀~~”盘在脑杓上的发髻在她一个恍神间,被一只小手儿扯动,阿骏送的柄梳应声落地,安儿的小手可厉害着呢!
“安儿,不乖喔!”她假意嗔斥背在背上的儿子,心下却为他近来益发的活泼好动感到高兴不已。
那些大娘、大婶说得果然不错,安儿自从和年纪较大的孩童们玩在一起后,果然像开了窍般,动作举止愈来愈灵活迅速,周遭人都笑着预测安儿说不定未满周岁便会站起来举步了。
“唔……”手中提着重物,身上也背着娃儿,她着实不便倾身弯腰。
“这位大娘,这是你的吗?”哪知有个善心人士动作更快,先行拾起并平举到她眼前。
“多谢。”她挺起背脊,望入一张斯文含笑的贵公子面孔。
而才刚一打照面,那贵公子的心中就“咦”地发出一声,像是诧异不已──她好生面熟呀!
“请问大娘,我们以前见过吗?”贵公子盯着眼前南越难得一见的白肤少妇……她的粗布衣着平实无奇,怕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便是这不慎掉落的柄梳,可她本身又有股形容不出的脱俗气质,教人无法等闲视之。
“公子是富贵中人?小小民妇怎有荣幸?”水儿有礼地将一只手儿伸前。“多谢公子的一臂之力,请将小妇人的东西还我。”
贵公子似乎也觉得不太可能认识眼前少妇,便将柄梳递出。“这柄梳做得真好,请问大娘是在哪家漆行买的?”不认识归不认识,但贵公子那针对水儿的熟悉感依旧,心忖着想与她多相处一会儿,情急之下便就拿柄梳当作话题与她攀谈。
“这是我的夫婿亲手做的,别的地方是买不到的。”水儿才答完,便听见不远处人潮里有声音在喊她。
是阿莲。水儿松了一口气,对眼前的贵公子有礼地一揖,便往阿莲的方向走去。
她并不知道,那贵公子注视她的背影好一阵子,直到自己同伴也走来喊人,才放弃苦思般摇头晃脑离去。
第七章
“别理我!”
水儿错愕地看着被阿淦等几个男人扛送回来的阿骏,他的脸色潮红,显然是喝醉了,而以他嘴巴里不住冒出的嗝声来听,铁定喝了不少。
“他怎么了?”近来愈来愈晚回来也就罢了,现在更糟,竟喝得这么醉回来!
水儿急忙接手,请这几个男人把他扶到桌边坐下。
他粗鲁地发出低沉辱骂声,然后庞大的身躯便往小得可怜的桌面一倒,趴着
发出呼噜噜的鼾声。
水儿很快将质疑的眼神睨向阿淦,后者在她那不可侵犯般的“威严”表情下,抓头搔耳地呐呐说:“这个……阿骏最近是有件烦心的事,一直想跟你说,但又不敢……今儿个就猛灌酒,直嚷嚷着说喝了酒才敢鼓起勇气来找你……”
阿淦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往那团趴倒的庞然大物戳戳指头,“可他现下却睡着了!”
是呀,每个人都以颇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阿骏,包括水儿在内,这下子人都睡死了,打鼾都来不及,哪还可能说什么话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