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小丫头实在动手动脚的人不像样,他拉下她的毛毛手,从床上坐起来,略带严 肃地盯住她。「你不是孩子了,跟男人之间的接触不该当做是游戏。」
「谁说我当成是游戏?」她忽而咧开嘴,甜甜地冲着他一笑。「放心吧,对你,我 会负责任的。」轻拍他的胸,看似安抚,不知是否乘机再吃一把豆腐?
他再一次屏息,发现小丫头不但有模糊是非的本事,更有让他哭笑不得的天赋!
「寺儿——」
「咦?纳真,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耶!」发现奇迹似地笑开甜甜的粉靥,猴儿手顺 道卷上去,以强烈表示她的惊喜和兴奋。
「我——」他语拙了。
也许是向来不喜辩解的性格使然,也许是明白小丫头压根儿不会把他的瞥告当一回 事听,索性就什么也别说了。
叹口气,拉着她起床。「也该起来了,今天要早点上路。」
「必须赶得这么急吗?」她仰起脸问他,小头还安好的赖在他的胸膛上。
「到科尔沁部有一段路,之后要藉库尔的力量到达地图上标示的藏宝地点,那是一 段更遥远的路。」他解释。
「对了,昨晚你同牛头头的儿子也提过,你认识科尔沁部的库尔亲王?」嫿婧问, 微微吃帘。
初初,因为认定了他是个乏味至极的书呆子,所以对他的事全然不闻、不问、不听 ,企回以彻底漠视来表明她「坚贞」的心志,所以拒绝了皇阿玛几次对于纳真来历的说 明。
因此,听到他竟然提及蒙古科尔沁部的库尔亲王,她当然讶异。
他,会和蒙古人有关系吗?
「你知道库尔?」讶异的人该是纳真才对。
一般的满族女子,应该没有听过库尔的可能性,除非是个蒙古人!当然,她绝对不 可能是。
她水滢滢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库尔亲王鼎鼎大名,当然听说过。」胡乱混过,明 知道不是个好解释,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藉口了。
纳真定定地盯住她看,半天没有言语。
「说得不错,库尔在蒙古确实鼎鼎大名。」半晌后淡淡地回应,仍然盯紧她灵动的 大眼睛。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地认同了她,话中却暗示了库尔亲王在蒙古人心中才有的地位。
当然,他不可能让她的话胡混过关。不过,他也没问明的打算,关于她的来历,一 切他自会查得一清二楚。
「咱们要找他玩去吗?」她笑眯眯地问。
「是要找他办事。」他不介意纠正她。
「纳真,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认识库尔亲王的?」
「之前,我一直住在蒙古。」他回答。
「你是个蒙古人吗?」她惊讶地问,虽然他怎么瞧也不像。
「我,算是半个蒙古人。」望着她因为好奇而闪闪发亮的眼,他平静地说出自己的 身世。
「半个蒙古人?」她亮晶晶的大眼瞅着他,期待他说出一个好玩的故事,以满足她 的好奇心。
「我的母亲是蒙古贵族。」他简短的回答。仍然没有太深入谈及身世。
「那你阿玛呢?你还没提他呢!」嫿婧问。
「他,在我二岁时就去世。正确的说,因为父系的血统,我是一个满人贵族。」
「你是满人贵族?那你阿玛是?」
「在太祖皇帝之前,有一支在权力斗争下失势、被太宗皇帝流放的贵族,他们是宫 廷斗争下的牺牲者,是命运被诅咒的一群人。」他低缓地述说。平缓的语调一如论及不 相于的故事。
详细的回答、他已经对她透露许多。至少,这是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库尔也不甚 清楚的事。
「而你就是这群人的后裔?」
移下眸子,他盯着她的眼睛。「是。」
「我一直怀疑,依你的个性,为什么会入京赶考,争取功名。」她望着他,精灵的 眼眸仔细地端详,然后乾脆举起小手,起先的认真转为好奇,开始抚摸起跟自己的淡眉 一点也不相同的浓眉,并且惊讶那种粗硬的触感……习惯性抓住她向来不安分的毛毛手 ,对于时常被无端「轻薄」这回事,已经不以为意。「是因为母亲的期望,从二岁起, 我身上便背负着家族复兴的责任。」
「你额娘肯定很受你阿玛,所以才会失常地把重担全压在一个二岁孩子身上了。」 她轻描淡写地道。
他闻言却为之震撼!
「你不认同?」他问,语调有轻微的压抑。
「当然啊!就算是亲生的额娘,也没有理由让她的孩子感到难过。孩子应该快快乐 乐的成长的,为什么要因为大人的期许,背负一些奇奇怪怪的责任?」她理所当然地道 ,一点也不以为自己说出了什么有悖世道的惊人之语。
事实上,宫中繁文缚节、几乎无亲情可言的环境,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来说是最压抑 、最扭曲的劣境,但在这样一个劣境中成长的嫿婧,却反倒学会开放自己的心胸,有另 外一番见地。
「纳真,我同情你,但是你不会肯做一个让人同情的人,你必定有自己的主见吧? 」她问他,语调中的了解就像是感同身受。
他第二次微笑,却换来她大惊小怪的呼喊。
「哇,你又笑了!再笑一回我就得到你了!」得意地喊出没人听得懂的话。
「得到我?」他挑起眉。
「对啊。唐伯虎点秋香,三笑定姻缘。我寺儿点纳真,再一笑就功德圆满啦!
」笑眯眯地攀着他的颈子,得意非凡地胡言乱语。
他哑口失笑,真不知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他才是男人?
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纳真公子。」伴随着一声娇娇柔柔的呼唤。
「咦?居然追来了?」嫿婧坏坏地一笑,已经听出是谁的声音。
纳真看她一眼,彷佛已经看穿她小脑袋瓜里的主意。「先把衣服穿好。」他叮咛。
「好啊!」她笑眯眯地回答。
小丫头回答得太过乾脆,他眯起眼。
房门外陆绩传来催促的敲门声,这一回他等她穿好了衣服才去开门,至于他身上的 衣装,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是整齐的。
「纳真公子!」
打开门,站在外头的果然是牛婛云。
「您必定奇怪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我?」她掩着嘴轻笑,柔柔媚媚的眼神直盯着纳真 ,模样十分抚媚。她娇柔的声音往下述道﹕「我从小在爹爹的保护下长大,常听说了什 么地方好玩却没机会见识,这回因为哥哥也在,我好不容易说服了爹爹让我跟来。同你 们一块儿去冒险。」
「冒险?我记得咱们可是在办正经事呢!」嫿婧的声音从纳真身后冒出来,跟着是 一颗挂在他肩后笑嘻嘻的小头。「你好啊,牛头头的女儿。」
凡是所有姓牛的都只有姓没有名,因为她懒得记,也不认为有记的必要。
「你——你怎么会在纳真公子房里?」乍见嫿婧在纳真房里,牛婛云不自觉提高了 声,脸上变色地质问。
「奇怪了?是你规定我不能在纳真房里的吗?」索性挽起纳真的手臂,表示两人的 相亲相爱。
「我——」牛婛云一时语塞,回过神,她不再理会嫿婧,只是对纳真道:「纳真公 子,我和哥哥在楼下等你呢,要一块儿下去吗?」回复轻柔的语调,温柔地说。
不知道两个人晚上是否在一块儿睡觉,她想到便觉得不能忍受。至少,现下不能让 两人再有独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