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斯静静地听着两人对话,心如刀割。尹水潋如斯冷淡,爵炜却不住的讨好,而自己使出浑身解数,竟换不得他一记眼神。
要怎样他才会关注她呢?桃乐斯感到身心俱疲。
傍晚下起滂沱大雨,餐厅内点着烛光烘托水晶灯饰,众人入座,独缺桃乐斯。
查理斯有些惊慌的搓揉着双手,紧张道:“桃乐斯小姐不见了,我派人找遍堡内,就是不见她的身影。”
他说完,目光责难地瞟向尹水潋,认为是她逼走甜蜜可人的桃乐斯。
然尹水潋惯常沉默,爵炜的眼眸闪过一抹深思。
戈登公爵拧起眉,不禁担心,窗外天色昏暗,她会上哪去呢?
此时,餐厅的雕花双木门倏地被推开,桃乐斯着一袭银白色连身裙装,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她站在阴暗处,就像一抹幽魂。
“桃乐斯小姐!”查理斯惊呼,怀着仆人拿大毛巾、热茶,及准备沐浴热水。
“桃乐斯,你跑到哪里去了?”戈登公爵不悦,这小妮子一向聪明伶利,怎么突然如此不懂事?
桃乐斯打着哆嗦,颤巍巍地缓步移动,灯影摇曳,她双手不知捧着什么,直到烛火映上她毫无血色的美丽脸庞,才见她掌心躺着一把沾满雨露的野海芋。
“炜大哥……”她开口,嗓音低哑凄楚,“以前你追女朋友,我都义不容辞的支持你,这次自然也是。”
爵炜眼色深沉,未开口,令人无法看逶他的想法,戈登公爵欲出声责难,桃乐斯却以幽幽的眸光,极致可怜地睇向他。
“爷爷,请您不要怪炜大哥,没人叫我这么做,是我自愿的。”她素净的脸庞,全然没了平日的炫目光彩,她憔悴的模样,任何男人看上一眼都会心疼不已。
查理斯老泪纵痕,他是下人,没说话的份,但他却忍不住恨恨瞪向尹水潋,都是这个刻薄冷漠的女人阻却了少爷和桃乐斯小姐,都是她害桃乐斯小姐伤心的!
“水潋……”桃乐斯轻飘飘,恍惚地荡到尹水潋身旁,“不介意我这般称呼你吧?你喜欢的花,我为你摘来了,希望你能对伟大哥好一点,他真的很爱你……”一般人在此时此刻都会客气、惶恐地安抚桃乐斯,但是尹水潋——“他爱不爱我与你何干?”她陡然冒出这句话,并缓缓站起,与桃乐斯平视,盯住那迷蒙的双眼,嗓音冷嘶,“你在装可怜吗?这是你的绝招吧!”
桃乐斯倒抽一口气,跟跄的往后颠踬几步,一副快昏倒的模样。
“你……你误会了。”她惊慌哽咽,泣然欲泣,“我看你下午那般喜欢这花,我只是想代炜大哥送上,祝你和他能幸福快乐。”
“是吗?”尹水潋眼眸议嘲,“你真的祝我幸福?”她扬声,挑高的眉像刀似的尖锐无比。
桃乐斯心虚地拥紧花束,脚步虚软。
“你巴不得我立刻消失,不是吗?”尹水潋轻描淡写地又说,冷冽目光却凌厉的仿佛可将人一眼望穿。
桃乐斯柔声反驳,“当、当然不是。”她期期艾艾地解释,“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你这样质疑我,你……你很讨厌我吗?我妨碍了你和伟大哥,我真的很抱歉……”她摇摇欲坠的身姿博取更多的同情,尹水潋站的直挺,感受到戈登公爵与查理斯恶意责备的视线,唇角漾起讽刺的笑意。
“你的花……”她拍起一朵野海芋,“我收下了。”
凝望着野海芋,黑瞳涮过一瞬忧伤,花朵经历雨摧,花瓣已有些枯烂,花楼委靡,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风姿款款。
她抬头深深瞅了桃乐斯一眼,冷笑清晰的说:“海芋的花语是纯洁。而你,一点也不纯洁。”
闻言,查理斯震慑,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而戈登公爵则怒火熊熊,他只收养了爵炜一个男孩,向来视桃乐斯为亲孙女,这女人居然当他的面出言污蔑她!
尹水潋说完,头也不回的疾步走出餐厅,不理会身后戈登公爵气急败坏地咆哮。
“你这是什么态度?!”戈登公爵暴跳如雷,“你这不懂礼数没教养的野女人,我范罗德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我……”咚地一声,戈登公爵陡然闭嘴,一旁桃乐斯已然昏厥倒地。
第九章
没有点灯的房间,暗影幢幢,尹水潋不知自己呆坐了多久,这深深的古堡内,无人在意她,桃乐斯被她气昏,想必所有人都围在床前,担心地嘘寒问暖吧?
寂寞就这么冷不防的侵袭她,以往那些孤独空虚熟悉的就像存在空气中的氧,她一点也不在意,但习惯了爵炜的拥抱、亲吻及宠溺,她竟无法承受独处。
惶恐纠缠着尹水潋的心,她对他的朋友如此恶劣冷酷,他此刻想必已对她充满厌恶,她瑟缩在大床一角,仿佛自己即将自世界消失,翻找出手机,却不知能找谁倾诉。
恍惚地按下数字键,彼端接通,传来不容气的女声。
“喂?”
“池滟……”尹水潋口气软弱的唤了声。
“哇哩咧!你终于有种跟老娘联络了厚?!”尹池滟爆出一声大叫。
听到妹妹的声音,尹水潋情绪激动,她握紧手机,不知从何说起,桃乐斯有人嘘寒问暖,而她的痛苦、压抑又要找谁诉说。
“妈的咧,派两个死白目监督我,还给我闹失踪,现在是怎样?你要逼得我去援助交际吗?”尹池滟埋怨不休。
“池滟,你现在有空吗?”尹水潋渴望有人能陪她,“你可以跟我说说话吗?”在这陌生诡谲的古堡,她好似下一刻就会被孤寂吞没。
“说话?说个屁!”尹池滟不屑地哼了声,“老娘歌唱的正爽,鬼才有时间陪你废话。”
“池滟,我现在一个人在很遥远的地方,我……”她虚弱而缓慢地说着,但真正要讲的话却总硬在喉咙。
“你少给我来这套,装感性喔,去吃屎啦!”尹池滟对着她咆骂,KTV包厢内的音乐震耳欲聋,还有人正吆喝饮酒。
尹水潋沉默了,也许这一切都是错误,来古堡是错—拨这通电话也是错。
“告诉你,落跑没关系,钱要记得汇,下礼拜我要和男朋友去垦丁玩,顺道绕去高雄找朋友,我打算住五星级的大饭店……”尹池滟飞快的叮嘱,然后对旁人叫嚷,“喂!麦克风拿来,这首是我的歌啦!”
前奏响起,尹池滟把握时间的吼她,“喂!你有没有听到?”没等回答,她已扯开嗓音高唱,“蔼—妈妈,我要钱,喔爸爸,我要钱,我需要你的钱……”通话结束,断了彼方的讯息。
手机自尹水潋的手心滑落,摔在波斯地毯上,尹水潋伤痛地揪紧了心,为什么她是这样的个性?为什么地装不出虚伪可人的模样?为什么谁都不要她?
啪咛一响,角落亮起一点火红的灿芒,她怔怔地抬起头,是谁?
还会是谁呢?
夜,既近又远地笼罩着两人,尹水潋背对月光,爵炜隐在墨暗里,淡淡的烟味飘向她鼻端,她咬着下唇,感到紧张无措。
“你不说话吗?”淡淡的语调听不出他的情绪。
尹水潋怔然,他何时进来的?他在生气吗?
“为什么在餐厅时,一个眼神都不望向我?”爵炜肃然问着,“为什么把话说完就走?我等了你很久,却又等不到你来找我。”
他的声音低沉悠远,震荡着空气中的细微因子,震荡窗外的淅沥雨声,也震荡她每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