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前一个从艾伯特王子身边调来给艾玛当随侍的她,从就没喜欢过这个爱哭又痴呆的女孩。
虽然她不喜欢她,但不表示她的随侍品质会降低分毫,毕竟她将来还是有可能重新调回王子身边的,不能毁了自己的希望。
夏妮硬是将湿答答的面纸从她的鼻下抢下抛进垃圾桶里,用新面纸把自己的手擦干净后,摺好再塞进她手里。
艾玛不以为意,反而哭得更起劲了。
"夏妮……你相信有那么可怜的事吗?尚万强那么善良……勇敢又不惧恶势力……居然就这么死掉了……小外也觉得他不应该死掉的……!不过我也同意心想事成的话……柯赛特也很可怜……她的身世真的好可怜……如果换成我是她……我定活不下去的……夏妮,你说对不对?"她的声音充满鼻音且破碎,不断涌出眼泪的红肿双眼瞥了夏妮一眼,旋即哀伤的闭上。
她们刚从法国的歌剧院离开,观赏的剧码就是世界知名的"悲惨世界",她现在仍沉溺在那悲惨的世界里,虽然结局还算好,但她就是忍不住不让眼泪团出来。
她是如此陶醉在那出歌剧里,连坐了半天的歌剧院长什么样子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怪雷尼尔先生对这出歌剧如此推崇,他的眼光真不错。
夏妮傲慢的推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
她也希望这小蠢蛋是柯赛特,那她就有机会知道服侍一个愚蠢爱哭又白痴的女孩是个多么令人厌烦的工作。
因为换了主子,她失去在艾伯特王子身边时所得来的光环,换来的是别人的讪笑与奚落。
"是,没错。"她语调持平。就算心里再不爽,她仍得忠于自己的职责。"公主应该到后面去跟小朋友诉说感想,而不是待在这里哭泣,这于礼不符。"拜托,连这都要她提醒!
艾玛用力扬了下鼻涕。
"我知道,"她将面纸摺了摺,又摸了擤。"可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说话嘛……我还在哭呀!"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抬头瞅住做事一丝不苟的夏妮。"他们也在哭吗?"她忽地感到恐惧。
三百个小朋友一起哭,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下意识的,她竖起耳朵,除了耳呜,没听到任何哭声。
"公主——"
"夏妮,我说过不要跟我客气的,跟其他人一样叫我艾玛就好了,你叫我公主我反而会很不习惯。"她第八百七十四次纠正她。
"有些规矩还是一定得遵守的,公主,恕我无法从命,还有,一个有规矩跟教养的公主也不应该叫别人舍弃对你身分的称呼,因为这是国王赐予的,你明白吗?"她冷静的说。
瞧,这就是她的工作内容之一,其他有头脑的王子或公主会对一个随从做这种要求,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英明的老国王会将这么一个蠢事做不断的女孩封为公主。
她长得一点都不像王室的人,既没有国王的智慧,也没有已故王后的气质,更没有史蒂分妮与卡洛琳及其他王子、公主的上乘外貌,令人费解的是,英明的老国王就是疼爱她。
"夏妮,我真的觉得你很漂亮,如果你能把头发放下来,换上隐形眼镜,穿得鲜艳流行一点,一定会更漂亮的。"
这小白痴又突如其来的赞美她而且与她方才说的完全风马牛不相干,让她一时间无法反击,只好眼睁睁看著她拿起那根粉红树枝走向机舱後头,还恶习不改的边走边跟树枝说话。
这小白痴不是真的白痴就是有妄想症或精神方面的毛病,瞧她将一枝枯木缠上粉红锻带就知道,上头还黏了根可笑的白羽毛,她曾神秘兮兮的告诉自己,之前树枝失踪时,为了怕她寂寞,天使特别派了个小外星人来陪她,小外星人就站在她的肩膀上,不过除了她自己,别人是看不见小外星的人。
她将小白痴的病状严肃慎重的呈报给宫廷管事知道,谁知宫廷管事非但不信她说的,还以毁谤公主的罪名扣了她一个月的薪水,并恐吓她若再胡言乱语,就赶她出宫。
所以她就没再说了,小白痴也没有再提及什么火星人,似乎病情并未加重。
况且,再过几天她就自由了,等小白痴的十八岁生日一到,踏上她的异乡学习之旅后,她再也不用被她的蠢样给气得一肚子火。
台湾,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到时也许她能再被调回王子身边服侍他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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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犹如图书馆的书房里,雷尼尔戴著眼镜坐在长条型的大书桌后头看文件,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学者。
艾玛一句话都不敢说,还拚命跟心想事成与小外使眼色,要他们安静一点。
她敬畏雷尼尔先生,他高大、慈祥又和蔼,虽然有人说雷尼尔先生脾气并不好,但她还是觉得他是个老好人,他们实在不应该这么说他的。
"你应该叫他的,不然他会一直看下去,也许会看到睡著,也许他已经忘记你也在这里,毕竟你都已经在这坐了半个多小时,要是他睡著,你不就白等了?"小外拉著她的长发,不停的催促她。
艾玛紧张的嘘了他一声,要他安静一点。
雷尼尔疾动的笔顿了顿,然后又开始振笔疾书。
艾玛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事成也开口了。
"他找你来一定是为了谈去台湾实习的事。"他说。"你下礼拜就要起程到台湾去,也该是他找你谈的时候了。"
艾玛点点头。
"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立这么一个烂规矩,每一个王子、公主满十八岁时就要出去实习两年,而且更过分的是,连一点帮助也不能给、一个随从也不能带,真是坏心。艾玛,你到台湾一定要带我去,知道吗?反正我会隐身,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你本身就是个麻烦呀。"心想事成颇不以为然。
小外不服气了。"有我陪伴她很开心的呀,我也没惹麻烦,艾玛,我有惹麻烦吗?我有吗?"这小矮人又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之中。
"你再叫下去就要给我惹麻烦了。"艾玛一张粉脸涨得通红,低声叫道,她紧张的看著雷尼尔,即使明白他应该是听不见的。
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个性彻头彻尾的不同,一斗起来总是没完没了,要她出面制止才行。
雷尼尔从书桌后抬起头来,一双有著智者精光的三角眼眸眯著看她。
艾玛连忙收腹挺胸,将腰杆子挺得笔直。
目光在她身上流连片刻后,他才拿下眼镜,对她露出慈祥的笑容。
"小艾玛,你在这里做什么呀?"他和善的问。
他最喜欢看这小女孩挺直腰背的模样,那完美的身体曲线与他陈旧的记忆中的身影互相重叠,总能挑起他阵阵的愁绪与缅怀。
"雷尼尔先生,是您唤我来这里的。"艾玛礼貌的答道。
"可怜的老家伙,他的健忘症真是愈来愈严重了。"小外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大声。
艾玛从喉咙里发出不悦的警告声响,还朝肩膀上的小矮人投去一记白眼,显然对他批评雷尼尔感到很不悦。
雷尼尔将她的一切举动看在眼里。
"小艾玛,你的肩膀怎么了吗?"
看来外头的传闻是真的了,关于小艾玛有妄想症的事。
每个小孩都有自己幻想出来的朋友,等到一定的年纪后,其他新鲜有趣的事将会取代这些幻想人物,但小艾玛都快满十八岁了,她的朋友似乎没有远离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