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像要死了。
雷龙书心一痛,像被人紧掐住心脏般的难以呼吸,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使他意识瞬间空白,连忙握住她的手,单脚跪立在床边。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探向她汗湿的额头,是冰凉的。
"求求你……帮我去买止痛药……还有……"她有气无力的说。
"止痛药?什么止痛药?你哪里痛呀?"他愈想愈觉得可怕,自己干么还跟她废话那么多,他当机立断的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别说了!我先带你去医院。"他像阵风似的抱著她跑出家门,连门都忘了锁。
已经够痛的艾玛哪禁得起他这样横冲直撞的,他每跑一步她的腹部就像被狠狠的捶了一拳,痛得她死去活来,连出声制止他的力气都没有,结果他才跑出公寓,她就晕死过去。
雷龙书抱著她狂奔二十分钟,才找到一家医院,尚有馀力的将她抱进急诊室,他一把揪住医生的白袍领口。
"快点治好她,否则我就宰了你!"他双目赤红,头发凌乱,表情像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修罗。
年轻的值班医生还以为他是哪个帮派的角头老大,忙不迭的点头,急忙跟护士将昏迷不醒的艾玛给推进独一止诊疗室。
三十分钟後医生才从诊疗室走出来。
在外头踱来踱去,焦躁不定的雷龙书一看到他走出来,急急冲上去扶住他的肩。
"她怎么了?"
年轻医生连忙举起双手。
"她很好,已经清醒了,护士正在帮她处理身上的血迹。"他连忙说。
"血迹?!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她是因为经期来了,弄脏了裙子,护士小姐会帮她处理,你知道女人有经期吧?"年轻医生紧张的说。
"经期?"雷龙书狐疑的眯起眼睛。"女人会因经期痛到晕倒,你耍我呀?"
"我没有耍你,是真的!"年轻医生急忙表现出诚恳无欺的表情。"经痛是妇科最常见的问题,我替小姐问诊过了,她会经痛应该是属于原发性的,也就是在月经来时激素造成子宫剧烈收缩,导致子宫缺氧少血,引发疼痛……"
"你一个大男人研究得这么清楚做什么?"
年轻医生觉得非常无辜。
"因为我是医生呀!你还好吧?你的脸色看起来比病人还要糟糕。"
雷龙书鄙夷的瞟了他一眼,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
"少废话,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已经给她打了止痛针,应该好些了,等会就可以回家休息。"最好是快点回去,否则他不被打死也会被吓死。
谁知道他话一说完,雷龙书的虎目立刻又杀气腾腾的扫了过来。
"你叫她回家?她才刚醒你就要她回家?没见她痛到晕倒吗?你存心害死她吗?分明就是蒙古大夫!"他破口大骂。
年轻医生怕归怕—但还是挺有骨气的,再说自己胸怀悬士亚济世的理想,却被骂是蒙古大夫,也不禁气恼了起来。
"先生,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经痛根本就没有什么,止痛药吃了就没事了,再说那小姐都已经醒过来,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呀。"
雷龙书瞠大眼睛,牙关紧扣,一步一步的接近他。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年轻医生刚才的气焰全消了,忍不住畏惧的直往后退。
"瞧你说得那么轻松,你当过女人呀?不然怎么知道经痛没什么?她刚刚还痛昏过去,你居然说没什么?仁心仁术,你有哪一点具备呀?回医学院重新读过再来吧你。"他字字句句都像无情的子弹,将年轻医生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年轻医生被羞辱得眼中泛著薄泪,感觉自己已经体无完肤,整个人贴在墙上,一动也不动。
护士扶著艾玛走出诊疗室。她的脸色仍然白中泛青,虚弱的脚步轻轻浮浮的。
看见她的样子,心疼的感觉不期然的涌上雷龙书心头。
不多想,他走上前,直接将她给打横抱起。
"这是收费单,缴完费后再到药局领药,领完药就可以回去了。"护士将单子递给雷龙书。
"你的声音真大,我在诊疗室里都能听到。"走在医院走廊上,艾玛有气无力的对他说。
他板著一张脸,口口光直视前方。
"我赞成你说的,希望那医生下辈子当女人,好让他尝尝经痛的滋味。"
她一点也不同情那医生,当他还在诊疗室,而她悠悠转醒的当口,他说的一句话让她非常不高兴又委屈。
"搞什么鬼?只不过是月经来潮就送到急诊室来,那男人也太大惊小怪了吧!!"他这么说。
他完全不知道这女人病有多痛,只会说这种风凉话,幸好雷龙书帮她出了口怨气。
只有女人才会了解女人的痛苦,男人不懂就不该妄加批评,她最讨厌这种男人了。
缴完费,拿了药,深夜里招不到计程车,雷龙书又抱著她走路回家,由于心里不再著急,所以他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回到雷亚书的公寓。
半路上,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顿时心里诅咒连连。
妈的!他是著了什么魔?竟然忘了有车子。
坏就坏在他被她在床上痛苦流泪的模样给吓到了,连可以将她丢进去,悠闲的开车找医院的好办法都给忘了,落得现在得徒步走路的窘境,真是香蕉一巴乐!
艾玛对他起伏的羞愤情绪毫不知情,因为她一出医院,就由于药效发作,像个小婴孩般的窝在他怀里睡著了。
第七章
艾玛是好是坏关系著育幼院的存亡,所以她的性命比任何人的都还要来得重要,包括他自己的。
有了这层体认与觉悟,要雷龙书做什么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包括走进便利商店买卫生棉,他也能硬著头皮完成。
虽然他还买了一堆零食饮料,然后将那包女性用品埋在零食堆里抱回公寓。
一回公寓,他就看见艾玛在厨房忙,当下怒火中烧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他不顾颜面的帮她去买卫生棉,可不是为了让她得空下厨房煮东西吃。
艾玛翻搅著锅子里的咖哩,面容仍稍嫌苍白憔悴。
"快中午了,我又没什么胃口,只好煮咖哩了。你不讨厌吃咖哩饭吧?"
"你马上给我回房里躺下!"他命令道。
"我的肚子不痛了,不需要休息了。"
"去躺下,直到你不再流血为止。"他毫无转圈馀地的要她出去。
"这是正常的好不好?"她试图跟他讲理。"要是我每次好朋友来都要在床上躺到结束,那我的人生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当废物耶!"
见她说不听,他干脆走过去咱答一声关掉瓦斯炉,抢下她手里的汤匙丢进流理台里。
"你现在跟废物也没多大的差别,去躺下。"
"不要。"艾玛的火气也升上来了。
雷龙书额头上的青筋冒了出来。
"你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你的死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冷冷的瞧著她。"要不是你在台湾的这些日子我要负责照应,要不是你的安危关系著育幼院的生存,要不是为了育幼院里那些无辜的小朋友,你想我有可能他妈的厚著脸皮去给你买卫生棉?我的牺牲是为了确保育幼院能继续营运,你懂了吧。懂得就回房间去给我躺平!"
艾玛面无血色,一双漆黑深邃的大眼睛直楞楞的看著他。
"我不知道这些事……"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跟育幼院的命运连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