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他从未如此严厉的对巴晶过,他对她总是细心温柔的。
赵小菲一行人才出病房,巴晶凄厉悲伤的大哭声便伴随着医生、护士人内,传了进来。
巴铁铮忍着心里的阵阵绞痛,请医生诊视朱从循。
不期然,他的眼对上病床上朱从循的。
朱从循的黑眸炯亮,有着十三岁少年少有的内敛早熟,带着慎戒、严肃和一种令巴铁铮不解的怒气。
是因为方才的事在生气吗?就在巴铁铮感到纳闷时,朱从循移开了目光。他心里的疑问加深。
他活了五十一岁,阅人无数,感觉不会错,从初见朱从循时,即使他当时因受伤而倒地,他也能清晰的接收到这十三岁少年身上所散发出的愤世嫉俗。
为什么呢?和他母亲脸上的伤有关吗?从和他母亲照面那一刻起,他便注意到她脸上的伤,他可以确定那是人力所为。
医生说他并无大碍,只要留意,别再碰到石膏固定的伤肢就行。
送走医生后,巴铁铮走到病床旁,拉了把椅子坐下。
朱从循盯着被单上的手。他是紧张的,并警戒着。
而后,一双黝黑厚实又温暖的手掌覆上他的。
“我谢谢你救了我女儿,光是你使她免于受到伤害这一点,就足够我们巴家人为你做任何事。”巴铁铮平稳地说。“以后,你和母亲如果有困难,尽管来找我吧。”
这是个承诺。朱从循讶异地抬眼看他。他没想到会那么轻易便得到自己期望了许久的承诺……巴铁铮只是温和的笑着。
离开医院时,无视朱母的推辞,他硬是塞了一万元给她,做为她和朱从循在医院所需要的花费。
手头并不宽裕的朱母只得收下。
巴铁铮看得出朱从循母子有困难,而从那勇敢的小伙子救了他的心肝宝贝那一刻起,他的困难就成了巴家的,他的承诺是无庸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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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致慰问金外,赵小菲和两个儿媳妇隔三差五就炖煮补品送到医院,巴铁铮更是每日必到,看朱家母子是否有何需要。就这样,朱从循的病房一整天都有巴家的人进进出出,比护士还要忙碌。相反的,朱家那头的亲戚却不见一个。
巴铁铮对这情况看在眼里,对朱母每每凭添的新伤,心里已经有数。
巴家的大人跑医院最勤的日子,也是巴晶哭闹最凶的时候。
有了前车之鉴,巴家大人去医院时,均采偷溜的方式,偶尔被她发现,也是坚决地拒带她出门,这是巴家大家长亲自下的命令。
直到朱从循出院,巴晶的大小姐脾气也积压到最高点。
她从不做洒扫工作的,所以这天放学,班上的卫生股长便与她杠上了,两个小学生在教室里一触即发的对峙着。
“学校又没有规定学生一定要扫地!”巴晶背著书包,手叉着腰霸气地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我是卫生股长,我最大!你被分配到扫地工作,就得做完才回家!”卫生股长也不让步。
“谁理你那么多呀,”巴晶哼了声。“反正我说不做就不做,你规定的又怎样?丑八怪!”她扭头就要走。
卫生股长冲到她面前,张开双臂挡住她的去路。
“教室地板你也有踩到,所以你得扫地!”她大声嚷着,态度公正不阿。
巴晶指指自己光可鉴人的粉红色小皮鞋,“丑八怪,看清楚,我的鞋是新的,我大哥去意大利时买回来送给我的,纯手工,小牛皮做的,不会弄脏地板,只会被地板弄脏。我的粉红公主鞋跟你那双丑不拉几的布鞋是不一样的!”她得意又傲慢地说。“而且,这还是我所有鞋子里最不漂亮的一双。”
她伶牙俐齿和耍赖的本事,一部分是遗传,一部分则是在家里磨练出来的。
卫生股长有一瞬间被那双闪亮的粉红色小皮鞋刺得睁不开眼。
“巴晶。”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巴晶与卫生股长的对峙。
是巴晶大哥的儿子,也就是巴晶的侄子,一辈子注定辈份比她小,却倒霉的大她三岁,六年级的巴远识。个头比同龄孩子高的他,无聊又不耐的倚在门框上。
“朱从循已经离开教室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呀?”他喷了口气。
就因为他跟朱从循同年级,就因为他跟朱从循只差一班,所以被迫当巴晶的抓耙子。他怎么也想不到,才十岁的巴晶就已经是花痴一个。他不禁摇摇头。
巴家小帅哥让卫生股长忘了言语,而巴晶似一阵风的跑出去。
第二章
巴晶混在学生群里,闪闪躲躲地走出校门,不让来接她放学的司机发现。她个子小,因此被人潮汹涌的小学生们顺利地挟带出校门。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朱从循身后。
他自己一个人走,左手臂还捆着石膏。
“他妈妈没来接他放学呀?真可怜。”看着朱从循可怜又落魄的背影,巴晶的小心脏觉得酸酸的。她活得好好的,爸爸就坚持要有司机载她上下学,可是朱从循受伤,却还得自己走路回家。
他家没车吗?还是他的爸爸、妈妈不会开车?为什么不请司机呢?
她一边怜悯着朱家,一边跟踪朱从循,小心翼翼的不让他发现。
跟踪人真的很辛苦,尤其是跟踪像朱从循这种身高脚长的人,走了几分钟,巴晶开始觉得脚酸了,而且背上的书包也是个沉重的负担,看到路边有辆脚踏车,她不假思索的便靠过去。
不知是太急切因而用力过猛还是她太重,才一碰,脚踏车就往旁斜倒,发出一声巨响。
巴晶反应很快,飞快的闪进一旁的阴影处。
“我闪得很快,而且他看起来不太聪明,应该不会发现。”她心惊胆跳的自我安慰道。
放松心情后,她悄悄探出头去,两步外的朱从循正英勇的单手将脚踏车牵起,她吓得连忙缩回头。
“他干嘛跑回来?”她不解。“他是纯粹鸡婆还是已经发现我了?”巴晶碎碎念着,小心脏紧张地怦怦跳。
她等着,直到没有了声响,才又再度探出头去。
被捉到了!
她探巡的眼冷不防对上一双愤世嫉俗的黑眸,朱从循就站在那里等着她。
“你在做什么?”朱从循右手叉腰的站着,全身上下写满了不耐烦,看到她,他即将复元的左手又神经性的痛了起来。
巴晶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便被逮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深感困惑,她明明隐藏得那么好!
“你的裙子那么明显,瞎子才看不到。”她还以为自己躲得很高明吗?朱从循嗤了声。
巴晶低头看看自己,这才为时已晚的发现她那露出柱子两旁,独自展扬的粉红色公主蓬蓬裙。
可恶!原来是这件裙子惹的祸,轻易泄露了她的所在,她回去非得把它剪成碎片不可!她气得小脸发红。
旋即,她又拧起两道小细眉。
这下糟了,她的行迹已经败露,朱从循一定觉得她很逊,而且还得靠他将被她撞倒的脚踏车扶起……他已经够讨厌她了——这她很轻易便感觉得出来,毕竟她让他的手受了伤,他一定觉得她又讨厌又笨。
不过,他应该没看到脚踏车是她弄倒的才对,只要让他相信她没弄倒脚踏车,也许他就不会认为她笨了,何况出卖她的是这件蓬蓬裙,不关她的事。
“喂,我告诉你……”她抬起头,打算为自己辩护。
谁知朱从循消失了。在她低头沉思时,他早移动步伐,走得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