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远识一个箭步按住电话,抚抚巴晶的背。
“小姑姑,你别担心,我保证阿循待会就会醒过来了。”他试着安抚她。
“那我打电话给陈医生。”说完,她又伸手探向电话。陈医生是巴家的家庭医生。
巴远识再次阻止。
“不行,这件事最好不要再让别人知道,除非你想影响阿循的前途。”
朱从循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在公共场合打架的事情若被传出去,势必会影响他的形象及事业。
还好他当机立断的找了餐厅的经理出来,以巴家的权势压下了这件事,事态才不致扩大。
照爷爷对朱从循的态度,若他有事,只怕遭殃的仍会是他们。
唉,他这个巴家长孙的压力,肯定不是巴晶和朱从循能了解的。
巴远识的话给了巴晶一记当头棒喝。
是呀,不能打,要是这件事传出去,阿循的形像一定会大受影响,到时候若没人敢再采用他的画,那他一定会恨她一辈子。
像被烫到般,她飞快地缩回手。
“小晶,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我应该有权利知道吧?”一直沉默不语的何亚历终于开口问。
巴晶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讷讷地说:“我只是说了我们在床上做的事而已……”
她的话像在安静的客厅里投下一颗原子弹,所有人全被炸得动弹不得。
“小……姑姑,你是说你跟他……你们……做了?”巴原珏的声音像是从被掐住的脖子里发出来的。
何亚历沉下脸来。“小晶,你的玩笑开大了。”
“我指的是睡觉呀,各睡各的,又没说‘我们一起在床上’。”巴晶替自己辩解。
“你白痴呀!你那样说谁不会想歪!”巴远绿想冲上去赏她几个巴掌,硬被眼尖的巴原中给拉住。
“难怪阿循会那么生气,这就说得通了。”巴远识摸着下巴沉吟。
“等等,”所有的视线全望向巴原望,他的目光如炬。“你们想想,阿循为什么只是听了小姑姑一句话,就气成那样子?”
一下子,整件事成了推理剧。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毕竟连我听了都想冲上去揍他。”巴远识用下巴指指何亚历。
何亚历咬了咬牙。
“我们还情有可原,到底我们是小姑姑的亲人,但阿循不是呀,他当时的反应,比我们初听到时强烈了好几十倍。”巴原望又说。
“你该不会是在暗示阿循爱上她了吧?”巴远绿瞪着他。“不可能!我拒绝接受。”
巴晶心里一悸,回头呆望着伤痕累累的朱从循,又蹙起眉头。
可能吗?要是他真如他们说的,是因为爱上她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那她……她该用什么态度响应?他一直是她的保护者而已呀。
“这种事不是你说不接受就不会发生的。”巴远蓝淡淡地开口了。.
巴晶看着她,一脸茫然。
这时,朱从循呻吟一声,慢慢清醒了过来。
巴晶看他终于张开眼睛,情绪一放松,眼泪就又涌进眼里。
有好几秒的时间,朱从循记不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浑身疼痛外,尤其是他的脸,痛得让他有种与自己的脑袋剥离的错觉。
直到巴晶哭得红肿的脸映人他的视线,他才记起她在餐厅里对他说的话、他与何亚历的架,及他失去意识之前巴晶的那一句“我刚说的是存心气你的”。
天呀……他早该想到。
他撑着沙发边缘,费力的想坐起身来。
巴晶伸手想帮他,但被他不着痕迹的推开。
“阿循,你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不死心,又上前问。
朱从循用感觉去寻找脸上的痛处。
他的嘴角裂了,右眉眉尾肯定也破了一个洞,嘴里右上臼齿松了两颗,不过最痛的是他的后脑勺,那里肿了一个包,大概是何亚历冲过来将他撞倒在地上时,碰撞到地板所致。他想。
看他一直拧着眉头不说话,巴晶又怕又急。
“我看我还是打个电话给陈医生……”
“不用了。”他开口拒绝她的好意。
巴晶从没听过他那么冷的声音,她跌坐在地上。
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朱从循身上。
他站起身后,停了几秒,稳住自己的脚步后,朝何亚历走去。
何亚历目光警戒的站起身来。
“我为我今晚的莽撞向你道歉。”朱从循绅士的说。
何亚历呼了口气。“我接受。”他伸出手与朱从循交握。
“可以的话,请你送巧润回去,我想今晚我是无法送她了,抱歉了巧润。”朱从循看着卢巧润说道。
卢巧润连忙点点头。“没关系的,你好好养伤吧。”
朱从循点点头,转身朝大门走去。
见他要走,巴远绿立刻闪身挡在他身前。
“你不能就这样走掉,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得老实告诉我。”她霸道地命令。
“改天再问不行吗?”他打算绕过她。
“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巴远绿拉住他。“你得告诉我你不喜欢巴晶后才能走!”她气呼呼的。
朱从循总算停下了脚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客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怪怪的,而且都带着与巴远绿一样期待答案的表情。
巴晶亦然,缩在地上,两个红肿的眼睛里有着期盼的亮光。
他困惑地看着巴远绿。
“刚刚你还没醒时,巴原望说你在餐厅里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是因为你爱巴晶。”她解释道。“我要听你亲口否认这件事。”
客厅里突然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屏息等着他说出答案。
“没错,”这两个字才出口,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我是爱她,不过我对她的爱,两个小时前就没了。”朱从循说,走出巴家。
临走前,他投向巴晶的那一眼,让她打了个冷颤,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感情。
为什么?她只不过说了个谎呀……巴远绿也呆了,没想到阿循真的爱巴晶,就算是过去式了,还是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到巴晶身上。
“看什么看!他不爱我更好,因为我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起身向楼梯跑去。
冲到楼梯中央时,不知是一时气急攻心还是近日她鲜少进食的缘故,脚一软,整个人就从楼梯上跌了下来。
失去意识前,巴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向她咆哮涌来……****
巴晶扭伤了右脚踝,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
“你真是要吓死我们了!”在医院时巴远蓝说,眼眶还红红的。“还好家里都铺着地毯,否则你那样子跌下来,撞伤了头怎么办?”
巴晶没告诉她,她倒宁愿自己伤到的是头,那么也许会忘了阿循说过的话。
她坐在房间的窗边,敞开的窗户对面约十尺外,是朱从循房间的窗户。
反正伤了脚,不能出门,她索性拿了一堆废纸,折成飞机,射出窗外。
一个上午下来,两家中间的草坪上停满了纸飞机,而朱从循连个影子也没有。
他真的不理她了吗?
“阿循——阿循——阿循——”她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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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从循嘴角贴了块药布,额头贴了OK绷,专注于他的计算机绘图上。
因为巴晶有一个礼拜没来打扰他,让他的工作顺利超前,而他现在的努力是不想让自己再去想有关她的事。
昨晚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情绪失控,他还以为自己控制情绪的能力已经非常成熟,看来他是太高估自己了。
其实他事后的生气,只有百分之四十是针对巴晶的谎言,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责怪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