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柏毫不跟她客气的打开小钱包拿走一仟元。
"你要领就多领一些,那辆单车一仟五佰元,我还没跟老板算帐;另外我去订了一张床,你家的床我睡不习惯,明天送来时记得付钱;还有,你的厨房里什么都没有,要做吃的很不方便,所以我就拿你的信用卡到大卖场买了微波炉和烤箱,还有一堆食物,大卖场的服务人员还真好,见我买了那么多东西却只骑了一辆单车,便热心的开了小货车帮我送回去。"
都侬的眼睛瞪得比乒乓球还大。
"你拿我的卡去刷?!"她有没有听错?"你怎么知道我的卡放在哪?你又怎么会签我的名字?"她才在医院里待了半天,他就将她的家,她的生活与隐私,以及她的信用给搞得天翻地覆?!
蓝柏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吞了颗鱼丸后才回答她的话。
"你的袋子就放在客厅里,我要找钱去吃饭,自然就翻你的袋子了。"他唏哩呼噜的又吃了颗卤蛋。"我还奇怪你的皮包里怎么只有卡片没现金,原来你是分开放的,而你的信用卡签的是英文名,不难学呀!"他没有丝毫的罪恶感与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你也不能--"
"放心!我会还你的,就算我忘记了,你也可以找你哥要,我的钱都是他在管。"
都侬又错愕了。
"你说你的钱都是他在管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到底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你哥是个聪明的投资者,而我则是有钱人,十八岁后,我就将信托基金与赚来的钱交给他全权管理、投资了。"
"他哪有那么聪明?"她那个四肢发达的哥哥懂得投资?他的话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他就是那么聪明。"蓝柏对丁强的能力很放心。
都侬本来想问他现在多有钱了,但,问这做什么?现在是她养他,又不是他养她,她不吃亏就好了。
她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在觊觎他的财产。
"既然如此,你可以去仑里岛、普吉岛或热浪岛这些热带小岛度假呀,那些地方比台湾好得多,服务也比我周到多了。"他干么不去?他又不缺那些钱。
他夹菜的手一顿,阴暗的乌云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后又嘻嘻笑了起来。
"因为那里没有你。"他抬头对她一挑眉。
她一颗芳心顿时漏跳好几拍,连忙低头吃面,不敢再说话了。
她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她早就知道,他说的话全是不可信的。
"我喜欢你……当我的女朋友,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人……"那年她被他强行偷走吻的那一夜,他将她压在身下时,在她耳边这么说。
虽然当时的他浑身酒味,可他说得那么认真,她还以为他是真心的,只不过表达情感的方法让人不敢苟同。
结果隔天下午,她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看见他在人来人往的路旁,公然搂着一个金发美女热烈的亲吻着。
原来他那么爱游戏人间,那种甜言蜜语对他来说,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第四章
在台湾,历史悠久的寺庙总是香火鼎盛,人潮络绎不绝,就算是平常日子也一样。
在这种象征慈悲与祈愿的地方,除了香客多,乞讨的人也多。
蓝柏坐在这位衣衫褴褛的老先生身旁已经大半个早上了,也听他说了不少故事,属于他的凄苦故事。
老先生只愿意告诉他自己姓祈,似乎并不排斥他的陪伴,他觉得有个外国人在身边,香客们都会好奇的多看他一眼,大方放下零钱的机会也多了。
在这个连乞讨都竞争激烈的地方,他一个老人,除了要应付其他人的威吓,还得防范有人偷走他乞得的钱,他可不是个受到集团控制的乞讨人,就算乞讨,他也要坐得正,挺直背脊。
这外国人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常笑着坐在他身边,一坐就坐到中午,买饭与他一同吃完才离开,一连数天都是如此。
他一向话少,但身边多了个人,他竟娓娓诉说了自己大半生历史,包括那让他妻离子散,离乡背井的战争。
"我也刚从战区回来。"蓝柏淡淡的说,这就是他喜欢来找祈老伯的原因,他发现与一个有过共同经验的人交谈,能有效的宣泄他心里的阴暗面,那些挥之不去的血腥与仇恨。
他喃喃的对老人诉说在中东的战争与经历。
就算时代已经不同,武器已经科技化,但人还是有血有肉,会流温热的鲜血与产生撕心裂肺的仇怨,那就像怎么也驱不散的恶鬼,紧紧缠绕着你。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是不会懂的,所以他向谁说都没用。
当他自战区回国后便持续失眠,情绪低落,直到某天早上丁强发现他用一把手枪抵着自己的太阳穴,神情涣散。
夺下他手中的枪后,丁强强迫他远离美国这块土地,到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好好放松,因为他拒绝寻求医事帮助。
他毫不考虑就选择了台湾,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选择了台湾,是因为这里是丁强的故乡或有其他原因,当时陷入极低潮的他根本想不了那么多。
至少台湾离战场有段距离,台湾人不会让他联想起绝望与哭泣的中东老百姓。
"明天是假日,会有更多人来拜拜,我要早点来占位置。"老人边吃着蓝柏带给他的饭盒边说道。
"那我也早点来。"坐在这里看人挺有趣的,简直是个人生百态的小缩影。
"明天中午别带饭盒,带两个面包就行了,一个老乞丐吃那么好的饭盒,不会有人施舍钱的。"老人大口扒着白饭,这回吃完,就得忍受两天吃不到白米饭的日子了。
原来乞讨还有规则与技巧的,又学到东西了!蓝柏想。
都侬试着将蛋壳从泡面里捞出来时,挫折得想撞墙。
右手受了伤,做什么都不对劲,连在泡面里加个蛋都会掉蛋壳。
那个该死的蓝宝坚尼跑哪里去了?明知道她已成"残废",却还整天往外跑,不到太阳下山看不到人,他真有那么多外务,还是跑去西门町钓女人了?
后者的可能性较大,那头猪哥色狼!
终于……得手了!都侬开心的将蛋壳丢进垃圾筒里,连忙拿起一旁的抹布,才要端起锅子将面倒进碗公里,她的小指不小心碰触到炽烫的锅子,吓得尖叫一声,整个锅子掉到地上,热汤喷到她的小腿上,她不禁一阵哀嚎,单脚跳着往后退,结果却撞上身后的碗盘柜,柜子里头的碗盘发出一阵匡哪匡卿的声响。
她惊魂未定的闭上眼睛。还好柜子有门,阻挡碗盘往下掉,否则她将不只是个残废,还会被毁容,被尖锐的碎片刺得全身是伤,而这一切全都因为蓝宝坚尼丢下她,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风流快活。
要不是跟周必楚他们闹翻了,她也不用自己可怜兮兮的窝在家里煮泡面。
天呀,她好想吃炒饭……她的脚好痛呀!感觉到生气、委屈又饥肠辘辘她忍不住啜泣起来。
刚回到家的蓝柏循声走进厨房,看见一地的惨不忍睹及单脚贴在柜子上哭泣的都侬,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你做什么呀?"
他走过去,将手里的饭盒放在餐桌上,动手处理地上的凌乱。
听见他的声音,都侬放下手,露出发红的眼睛和鼻头。
"你去哪里了呀?整天不见人影,也不想想我受伤了,就这样自己跑出去!"她哽咽的抱怨,跛着脚走到餐桌旁,打开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