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聿绘抬起头,红着眼,瞪着他被月色照亮的俊颜。“你……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很过分?”她是后悔与泓峄搭上线,但现在任何后悔都已无法让时间重来。
“我的残忍比不上你的无情。”
他倒也大方地接受她的批判,只要她不放弃泓峄,任何指控他都接受。
“你怎么说?”
“这时候你倒是恢复律师该有的精明,啊?”揪紧皮包,她真想拿皮包砸他的脸!
“我一向如此,只不过你没给我机会表现。”
他的眼闪着晶亮的眸光,像锁紧猎物的豹子,让猎物双腿发软、无力脱逃。
“见鬼的机会!”
她愤怒地低吼。
“淑女不该有这么粗俗的用语。”
他勾起笑纹,很乐意给她机会见识他的“精明”。“怎么样?你打算让我跟泓峄怎么说?”
“我……”
她恨极了他的轻松自在。
“我替你决定吧!”黑瞳闪动着算计的精光,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诡谲、暖昧。“我试着改变泓峄对我的惧怕,你继续支持他,可以吗?”
第四章
很多事情,头一回没有拒绝,接下来就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借口。自从答应看顾符泓峄的那晚开始,苏聿绘数不清自己付出多少夜晚和假日在那个孩子……不,或许该说那个家庭身上。因为符劭刚总有说不完的原因和理由,让她毫无防备地跳入他所设下的陷阱,继而慢慢深入那个她不行也不该介入的家庭。某个初夏的月底,几个女人下了班后,选定到距离公司不远的“魅惑”PUB里喝点小酒,作为犒赏自己辛苦工作一个月的奖励。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老公肯放你出来跟我们喝酒,他不担心吗?”吴姐占好位置,一坐下来就忙着取笑江秀俐。
全公司的员工都知道,江秀俐的老公“据说”篮球打得好,尤其以“紧迫盯人”战术最为精湛,因此大家对江秀俐可以出席今晚的餐会感到玩味。“他知道我跟你们出来。”江秀俐点好饮料,巧笑倩兮地看着所有同事。“一堆女人能有什么搞头?而且有你们这些眼线盯着我,他放心得很!”
的确,就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婚姻美满,总会在不该有的情况出现之前,适时地伸手拉她一把,让她免于陷入莫名的“桃色危机”。
“好了好了,别说出来让我们羡慕了!”一个女同事发出受不了的呻吟。“不过你也算真有勇气,现在好男人不多见了,不是别人的老公,就是还没出世;你不仅敢结婚,还敢生孩子,难道你在决定怀孕之前,没想过身材变形的问题吗?”
“说得也是,身材变形是女人的大敌;还好秀俐遇到疼她的老公,不然哪幸福得起来?”
“其实我觉得那张结婚证书根本不能保证什么,男人呐,会花心就是会花心,要真发起狠来,根本不在乎那张纸的意义。”
“那可不,我反倒觉得那张纸是绑住女人的锁链,可把女人给害惨了!”大部分同事都已步人婚姻,也或多或少都有对生活和另一半不满的地方,一旦有人起了头,一堆女人就像在开批斗大会似的,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论。
反正那些男人不在,说了也无损他们的男性尊严。
“所以秀俐真的很幸运。”一个跟苏聿绘一样未婚的同事发出钦羡的叹息。“要是现在有人追求我就好了。”
“现在又不是非得男人主动的时代,你要是有心怡的对象,也可以主动去追啊!”江秀俐忍不住打趣道。
“也对,俗语说‘女追男,隔层纱’,所以比起等待被迫求,还不如积极一些来得强。”看准了就追,才不会等对方被别的女人追走,后悔、扼腕都来不及。
未婚的女孩叹了口气,霍地语出惊人地冒出一个另类想法。“如果有个现成的孩子,对方条件又不赖,那么既不用担心自己身材变形,也可以充分享受被疼爱的感觉,其实那样也不错……”此话一出,原本聒噪热闹的氛围变得有丝诡谲,所有人像约好了似地,陡地安静了下来,眼神开始飘移不定;不过绝大多数偷觑的目标却很一致,不约而同地瞟向从开始就不曾插话的苏聿绘。
苏聿绘和符家大小男人的“风流韵事”,早已在同事间造成不小的骚动,可是基于同事情谊,从没人敢光明正大谈论这件事,至少在她面前,大伙儿是绝口不提的。
不过,正因为这个话题太敏感,又仿佛多了那么点影射的作用,因此大家才会把注意力全放在不明绯闻的女主角苏聿绘身上。
“你们……干么这样看我?”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舞池的苏聿绘,迟钝地发觉同事们投来的探视目光,她霍地感到一丝无措。
“没有啦,我们只是聊天嘛!”江秀俐扯开笑容,不过那抹笑略嫌僵硬。“对对对,我们只是随口聊聊,随口聊聊。”一堆女人搓着手,强忍下探索的好奇心,连声附和江秀俐的说辞。
“你们聊了什么吗?”苏聿绘蹙起眉心,隐隐觉得同事们的议题与自己有关。
“没、我们没聊到什么啦!”江秀俐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
“真的?”她狐疑地将视线落在每个同事身上,被盯上的人个个心虚地垂下头颅。
苏聿绘满心疑问,正想再问个清楚,正巧服务生端了满盘的饮料走过来,适时打断苏聿绘的逼问。
* * *
“魅惑”另一角,四个各具特色的男人坐在吧台前,闲适地啜饮自己钟爱的烈酒,其间穿插着没什么主题的闲聊。
这四个男人,青菜萝卜各有喜好,伏特加、白兰地、威士忌和龙舌兰,皆属烈酒,也隐隐看出他们不甚淳良的性格,因为四个人脾气都称不上好。四个不算好脾性的男人,之所以会凑在一起,纯粹是因为同为军中同侪、当兵时的好友。
男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求学阶段的同学不见得感情好得非联络不可,但军中同侪的感情却可好过兄弟;他们彼此约定每月至少聚会一次,地点就固定约在“魅惑”。
“哎——自从褚老板被可可夫人定下来之后,吧台前真可谓‘门可罗雀’啊!”喝着威士忌的男人状似诸多感叹,不甚正经地引经据典。
想起褚老板还没被“标走”之前,行情之高可真是令天下所有男人嫉妒,每晚贪看他“男色”的女人几乎挤爆吧台;没想到一旦成了“死会”,吧台前仅剩小猫四、五只,而且还都是公的;岂不可悲?
“那句成语是这么用的吗?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画图的家伙!”一旁喝着白兰地的男人蹙起眉,似乎对先前发言男子的言论有些不屑。
“是啊,我也搞不懂你们这些写文字的‘家伙’,每天文谄谄地度日不嫌烦吗?”威士忌男人又说话了,大有挑衅的意味。
“说话小心点,一次说到两个人,当心咱们可可夫人看你不顺眼。”白兰地男眼尖地看到老板娘投来不善的目光,淡淡地释出警告。谁不知道“魅惑”的老板娘是知名的专栏作家,同样是摇笔杆的作家,多了个人跟自己站同一阵线,斗起嘴来胜算加倍。“咦?我们两个的事,你干么拉可可夫人下水?”这个可可夫人可严肃了,什么人她都敢骂,尤其他们这些常客,骂起来可毫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