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你改变心意,一定会。”
* *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平顺,苏聿绘却陷入前所未有的低潮期。
挂掉电话,她不自觉地盯着电话发呆,三不五时便呆愣地叹了口气,连江秀俐走到她身边,她都毫无所觉、不曾发现。
江秀俐是个急性子,在一边观察苏聿绘好一会儿了,只见聿绘一下子叹气、一下子发愣,她耐不住满肚子好奇问道:“怎么了?又是小男朋友打来的啊?”
“啊?”苏聿绘无神地看了她一眼,过了三五秒才迟钝地回答:“嗯,是啊。”
“他怎么说?”那小鬼到底说了什么,怎会让聿绘失神成这副模样?
“没什么,只是问我怎么都不再去看他罢了。”她回答得有气无力。
“那你为什么不去?”江秀俐又问。
“没有啊,没什么事去干嘛?”她只是不想再接近那间屋子,没有为什么。
“喔。”有问题哦!江秀俐的眼骨碌碌地转了转,佯装无意地问起:“那天符先生送你回去,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苏聿绘一时间像极了被踩着尾巴的猫,差点没由座位上跳起来,她快速而敏捷地回答。
“真的没有?”没有她回答那么快干嘛?分明是心虚!江秀俐暗忖着。
“当然没有!”苏聿绘心虚地咧开嘴,嘴角微微抽搐。
江秀俐轻啜手中的红茶,屁股大方地靠上苏聿绘的桌缘,语带玄机地左弯右拐。“没有是最好,如果有也没什么不好。”
“什么啦?你不要乱讲些有的没的啦!”莫名的,她颊边胀起绯色。
“啊!说起有的没的,我倒是想起一件满有趣的事!”江秀俐夸张地单手拍脸,发现新大陆似地大叫一声。
好几道指责的目光扫射而来,苏聿绘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心虚地缩了下肩。“你小声一点!别打扰到其他人打电话。”
“好啦!”江秀俐弯下腰,状似神秘地附在她耳边低语。“你晓不晓得,好几个单身女同事向我问起符先生的事。”
苏聿绘心跳了下,声音变得有点虚软。“什、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啦,不过就是职业啦、年龄啦、家庭状况什么的。”江秀俐扳起手指,有意无意地细数着。“怎么样?可不可以告诉她们?”她试探性地问道。
“可……可以啊!”不知为何,她的回答竟显得完全没有诚意。
“真的可以吗?”江秀俐挑起眉,认真地盯着她的眼。“人家可不介意他有个儿子哦!”
“喔,那、那很好……”心脏又撞了下,苏聿绘的声音变得更小。
“很好?”江秀俐皱起眉,声音拔高了两度。“你真的认为很好?”
“是、是啊,那没什么不好的嘛!”她说了,他跟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爱跟谁在一起也是他的自由。
只是为什么……心闷闷的,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
难道就因为那错误的一夜,她对他的感觉就该走了样?多了一些理应不该多出来的东西介入他们之间?
不,她不愿相信自己如此肤浅。
“好啊!”江秀俐猛翻白眼,受不了她的优柔寡断。“那你就等着看他被别的女人‘拐’走算了。”
都到这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个还不错的对象,就算有了儿子又怎样?反正那儿子爱死她了,半点都不会造成阻碍的嘛!真不晓得她在什么!
“我、祝福他们。”她感觉嘴里似乎泛出淡淡的苦味。
“祝你的大头啦!”江秀俐终于放弃了。“我真会被你给气死!”说完,她气冲冲地离开苏聿绘的位置。
苏聿绘咬着唇,看着秀俐气呼呼的背影,心里出现一阵无法形容的茫然……
第七章
符劭刚面色凝重地站在幼稚园里的园长室,看着眼前低垂着头、一排满身脏污和大大小小伤口的孩子,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抱歉,符先生,还麻烦您拨空到园里来。”四十岁左右的园长满脸歉意,看着孩子们的眼充斥着责备和伤脑筋。“但这种情况不是头一回了,只不过这次泓峄的行为比以往都来得严重许多,所以才麻烦您……”
“没关系。”举起手,制止园长叨叨絮絮的道歉声,符劭刚一径儿盯着没敢抬头看他的儿子。“我可以跟泓峄单独谈谈吗?”他问,感觉符泓峄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下。
“是,当然可以、当然可以!”忙不迭连声答应,并领着其他孩子走出园长室。
还好,符劭刚还算颇具理性的家长,不似有些家长才踏进园里,一见到受了点伤的孩子,就不由分说地指责园方的不是,这让她松了口气,因为这代表她不用应付不讲理的家长。
园长一走出园长室,室里的气氛明显冷肃地降了温;符泓峄不安地扭绞着脏污的牛仔八分裤裤管,圆圆大眼透着倔强。
“我让你到学校上课,是叫你来跟其他小朋友打架的吗?”一开口,符劭刚的口气就很自我,完全没考虑到泓峄动手的想法和动机。
符泓峄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为什么跟小朋友打架?”符劭刚微眯起眼,不言不语的泓峄让他更为光火。“说话!”他突地大吼一声。
符泓峄几乎惊跳起来,两颗水珠凝在眼角,带着愤怒和微惧的眼斜瞪着爸爸,微垮的嘴角倔强地咬得死紧,就是不肯开口讲话。
“变哑巴啦?嘎?”符劭刚的声音越来越大,肝火也越烧越旺,这就是他跟泓峄一贯的“沟通”方式,他早就习以为常而且从不认为不当。“我叫你说话,听到了没有?”
“呜、呜……哇——”符泓峄抽搐地张了嘴,来不及说话便先抽噎两声,陡地放声大哭,凄惨的哭声满满地回荡在园长室里,满满、满满……
“不准哭!”符劭刚现在的情绪,已经不是“生气”足以形容,他摇身变成一只愤怒的雄狮。“我说过多少次?男孩子不准哭!你都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是不是?”
“哇——哇——”符泓峄不管三七二十一,努力用力地哭,仿佛想把在符劭刚面前压抑好些年的情绪,一鼓作气全倾泻出来似的。
“符泓峄!”符劭刚的声音透着严厉,他简直气坏了。“我说了不准哭!你到底听见没有!?”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以往从不曾这样反抗他的“旨意”!
“聿绘阿姨……说、男孩子、也有、哭的权利……”符泓峄抽抽噎噎地断续说道,一只小手揉着被泪刺痛的眼,小小身躯看来更为瘦弱。
符劭刚僵了下,下颚线条明显绷紧。
该死的女人,竟然这样教导他的儿子!
“聿绘阿姨还说……别的、小朋友不可以、笑我没有妈妈,因为、那不是我、的错!”抽噎声变大了,揉眼的速度也快了些,符泓峄的泪水看起来有重新溃堤之虞。
“取笑你?”符劭刚眯起眼,胸口猛地一紧,沉声问道:“他们怎么会知道你没有妈妈?”
“我们班的王明明,住、在我们家附近,他说、他妈妈跟他说的。”感觉符劭刚没有生气的迹象,符泓峄逐渐敛去哭意,说话也平顺了些。
哦……他忽略了居家附近总会有些“品质不良”的邻居,显然王明明的妈妈就是那一类,专嚼别人家闲事舌根的那种。
“所以你才跟他们打架?”符劭刚再开口的声音沙哑,语气也变软了。他伸出手想摸摸儿子的头,却在离他一寸之间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