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来送行是怕伤心吧?唉,这个男人。
凝烟搂住豹儿,吻了一下它的头顶,回到轿内,轿子抬起,继续前行。可是她的心好似被揪住了,又探头出去,频频回顾,犹不见雷魈,只见豹儿坐在地上,目送她离开。
真的可以就这么离开?
远离情爱,就能得到平静?就不会难过,就不会受伤?是这样吗?她有没有做错了什么?她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什么都不接受,都不拥有,就不会失望。
真是这样,那现在为何揪心肠?为何难过?为何伤心?
凝烟瞅着手心里的盐梅,想象雷魈雕梅的心情,泪湿衣襟,她一直抹泪,到后来视线都模糊了。
她摘下襟上红花,拿在鼻间嗅闻。闻着花的香气,想到与雷魈花间相拥,一夜缠绵,又想到他为她做的一切,她真能撇下他?日后不会饱受思念折磨?
离故乡越近,心越挣扎,拽着花与盐梅还有满满回忆的凝烟,忽地一喝:「停轿!」
「公主……」石榴趋向前来,下马,搀着公王下轿。
凝烟问着士兵们:「你们……想不想留在中原?」
嗄?众人面面相觑,旋即猛点头。
「我们想留在中原啊!」开玩笑,都让孙无极养大胃口了,恋上快活逍遥的好日子,谁还想回去看大理王的脸色?
凝烟将花儿别回襟上,对众人笑道:「回青熙别庄。」唉,罢了。这情网已经撒下,好不容易挣脱一个,谁知又让雷魈闯进心里。
奇怪的是,决定的这瞬,她的心忽如明镜,大松口气,反定下心来。一伙人欢天喜地,速速赶在天黑前回别庄。
护卫们想着好酒好菜,凝烟想着雷魈,见到她时,他会是什么表情?光是想象他的神情,她的心就软绵绵了,不住微笑着。
回程路上,夕光中,荒路间,见到黑豹,也见到雷魈。
他落寞地立在夕光里,正弯身拍抚豹儿,听见马蹄声,他怔住,回头,目光凛住,黑豹也眯起眼睛。
凝烟?!
轿子在雷魈身旁停住,一只纤白小手掀起轿帘,露出娇颜,美丽的双眼蓄着笑,瞅着他看。
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凝烟笑问他:「昨晚……你是不是躲在被里哭?」
雷魈怔望着她,这是真的吗?他不是在作梦吧?
凝烟探出头,小手先摸上他衣襟,然后往上,抚上他的脸颊,他竟感动得眼眶刺痛。
「你傻啦?」她的笑容令他目眩神迷。
大掌按住她顽皮的小手,热切地看着她,凝烟揪住他的衣服,巴上他身子,主动送上香吻。
他心悸,将她身子一揽,拽在怀里,低头深吻她,让熟悉的香吞噬自己。
这失而复得的心情——好满足!
尾声
青熙别庄,孙无极算准凝烟会踅返别庄,备了酒菜欢迎他们。
这次雷魈开心了,胃口很好,肃杀的脸容现在有着的只是温柔,尤其当他瞥向身边伊人,唉,好幸福!
孙无极笑间凝烟:「不回大理,那么,有什么打算?」
凝烟看了雷魈一眼。「去他寨里玩玩。」
「哦?」
「去住几天。」
「是几天?」孙无极存心帮雷魈问到底。
凝烟微愕,浅笑,随即轻声说:「看住得惯还是住不惯。」
孙无极怪叫一声。「惨也!唉,肯定住不惯。」
「何以见得?」凝烟困惑,追问:「那里……不好吗?」
雷魈恶狠狠地瞪着孙无极,气得想掐断他的脖子。
孙无极呵呵笑。「黑寨好极了!」接收到雷魈警告的眼神,忙又补一句:「好得不得了。」
凝烟见雷魈拚命给孙无极使眼色——嗯,定有蹊跷,最好先问清楚。她问孙无极:「怎么个好法?」
孙无极连声保证。「保证让你大开眼界,不虚此行。」
她还是不放心,试探地问:「很偏僻吗?」
「是隐密了点。」要登过两座高山,经过很多山洞,通过几处地道,主宅建在地底,啧啧,他怀疑凝烟会住得惯。
「花草多不多?」凝烟试着在脑海勾勃雷魈住的地方。
「生禽猛兽比较多。」
「那么,人呢?住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雷魈咳了几声,糗了。
孙无极努力憋住笑,一脸正经。「人啊?就你身旁那位啊!」
「嗄?」一时会意不过来,她问雷魈:「他意思是……」
雷魈绷着面孔,他的声音听起来如同窒息一般。「黑寨……只有我一个人。」
「嗄?」凝烟惊呼。
孙无极忙补上一句。「还有很多动物,不闷的。」
凝烟笑出来。「好好好,告诉我有哪些动物,别吓着我了。」
雷魈更窘了。
孙无极乐坏了,落井下石,他迫不及待想介绍黑寨,欣赏雷魈越来越窘的表情。
「不就几头熊嘛。」孙无极轻描淡写。
凝烟惊骇。「熊?熊?!」天!
「嗯,还有五只豹子。」
「豹子?」老天爷!
「其它都是比较寻常的……」孙无极眨眨眼。
「说来听听。」还好,最恐怖的过、去、了。
「狼。」
「狼?!」这叫作「寻常」的?!
「山猪。」
「山、猪!」此刻凝烟脑袋里的黑寨,充斥吼来吼去、咆来咆去、咬来咬去、冲来冲去的野兽。
「最可爱的就是猴子了,满山壁的大小猴子,足以捍卫黑寨的安全。」
听到这,凝烟已经不想说话了。苍天!雷魈是打哪蹦出来的?
怕凝烟失望,雷魈赶紧拉住她的手道:「别怕,它们全听我的,而我……听你的,所以……」
所以?凝烟挑起一眉。稀罕了,雷魈竟能说出这么动听的话儿。
所以?孙无极大声问:「所以你是要说你好爱凝烟,所以拜托她不要撇下你?」
轰!雷魈胀红了脸,凝烟开心地笑了,三人饮酒吃饭,好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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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雷魈、凝烟、孙无极三人饮酒作乐,快活逍遥之际,薛家庄里有个女人哭泣着。
唐婉婉哭得眼睛红肿,只要瞧一眼床上的丈夫,便又哭起来。鬼医伏在一旁榻上,看女儿伤心,好内疚。
唐婉婉啜泣道:「大夫说赐方的腿废了,再也不能走路了……」
鬼医恨恨道:「爹一定帮你报仇!」
「真的?」唐婉婉望住父亲。
鬼医点头。「真的。」
「那你快去死——」婉婉抓了壁上佩剑,扔给父亲。
「婉儿?」鬼医先是惊愕,旋即愤怒。「你竟敢叫爹……」
「是啊,你不是要帮我报仇?怂恿赐方狼心狗肺地去伤害凝烟公主,是你!要帮你繁殖夺魂花害人的,也是你!为了你的仕途、为了你的野心,你把他害成这样,最后家也毁了、腿也废了,爹,你称心了?而今连圣主都不睬你了,为什么?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报应!」凝烟没赶尽杀绝,已是莫大恩赐。
鬼医被骂得张嘴无语,又气又恼,看起来更苍老衰颓了。
邵赐方昏迷着,听见争吵声,吓得嚷嚷:「不要杀我……凝烟……求你……」
唐婉婉见状,又伤心地哭起来了。
鬼医心疼女儿,低声安慰。「爹……爹会找人治好他的腿,爹跟你保证……婉婉,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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