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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收拾好了东西,梁山伯立刻去向周士章辞行。周土章从一开始就已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如今见他终于开窍了,欣慰地笑着点点头,却也不曾再说什么。梁山伯辞别了周士章出来,却正遇上师母何氏。梁山伯感激她的提醒,不禁对她又是长揖到底。何氏却是一脸茫然,诧异地看着他,不知所为何故。梁山伯归心似箭,对于何氏的异常反应,倒也没有往心里去。
一路上,梁山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很快又走到丁十八里长亭。
摸丁摸长亭的柱子,梁山伯嘴角含笑,“英台,我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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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老爷……夫人大喜呀,给您道喜了——”王媒婆人未到声先道,老远就听到地的呱噪声。
腾氏轻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跨进门槛的道喜之人,“我何喜之有?”
“嗳哟,夫人呐,我这不是特意给您报喜来了嘛!”王媒婆徐娘半老,穿金戴银满身的俗气。一张涂得血红的大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
话,“我今日来是受太守大人之托,替太守府的公子来向令府的千金提亲来了……”
“替太守府提亲?”腾氏沉吟了一下, “这话怎么说?”
王媒婆喝了一大口茶,边拍着巴掌边走近腾氏,“府上的千金,才德兼备,是上虞远近闻名,的美人,这方圆百里谁人不知哪人不晓呀?也该着是马家公子与小姐有缘,前几日公子陪太守夫人去上香竟在寺里遇上了。这可不是菩萨保佑不是?马公子见了小姐,惊为天人,爱慕得不得了,这些日子竟是想得茶饭不思了……太守大人就这么一个儿子, 早已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可公子就是谁家的小姐也看不上,所以婚事才拖到现在。啧啧,要说这月老还真是会牵红线呀……我王媒婆给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就没遇到过这么般配的才子佳人……”
腾氏看着王媒婆越逼越近,巴掌几乎要拍到
她脸上了,不由得地往后靠了靠。
“夫人,”王媒婆一甩手帕,笑得双肩直抖,“您说这是大喜不是?我王媒婆今天可要厚着脸皮向夫人讨喜——”
扶丁扶发鬓,腾氏心中开始盘算:会稽郡山高皇帝远,太守在此地简直就是土皇帝,要是能与太守府结亲,那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自己前些日子刚在寺里拜过送子观音,又求了几副生子的灵药,早早打发了祝英台, 自己再给老爷生个儿子,那将来这祝府偌大的家产还不就是自己这房的了?
想到这里,不禁喜上眉梢。“要的,要的,这喜自然是要讨的……咦?大娘的茶都冷了,怎么还不给大娘添茶?”一迭声地吩咐.又往前坐了坐, “这太守府的公子,家世人品自然是没话说,说来倒还是我们高攀了。只是……”一边说着,一边给一旁伺侯的碧环使了个眼色。碧环会意地点头,去了片刻又转了回来,手上却多了个盒子。
“只是大娘来得不巧,我家老爷一早就出门访友去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一来嘛,这种大事,照理还要老爷做主才是;这二来嘛,我又不是她的亲娘……,所以还要麻烦大娘明天再跑、趟,”见碧环把盒子放在王媒婆的眼前,腾氏脸上堆笑, “一点小意思,实在是拿不出手,好在大娘也不是外人,千万别嫌寒酸才是。”
“瞧夫人这话说的,这么好的亲事,小姐若是知道了,感激夫人还不来及呢,”碧环把盒子打开,王媒婆用眼角瞟了一下,却是一锭银子,白灿灿的刺目耀眼。粉皮单边儿的,一窝细系儿丝子上头泛着青气,一望便知是十足的成色。王媒婆见了,立即眉开眼笑, “这——嗳哟,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公子小姐这么般配的一对,我这不也是在替自己积德。怎好还叫夫人破费呢
腾氏出身青楼,长袖善舞,怎么不明白她的意思,当下只是笑着让她务必收下。王媒婆又假意推脱了几句,便顺水推舟收子银子。一边把银子往怀里揣,一边还不忘夸赞腾氏一番, “难怪人家都说祝老爷好福气,娶了个贤内助,我今日见才真算是明白了。”
腾氏笑着起身相送,亲自送到厅外, “那就有劳大娘明日再跑一趟了。”
“不妨事不妨事,”王媒婆笑逐颜开,这趟媒做得值。两家都是大户人家,出手阔绰,才起个话头,这边便给了一锭银子:而太守府那边大笔的赏钱,白花花的银子仿佛已在她眼前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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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了,梁山伯站在黑漆的大门前,略微有些激动——马上就可以看到英台了!这一路
上他风餐露宿, 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祝家庄。好在祝家在此地也是大户人家,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到。
“祝府——不错!四九,就是这里了……就是这里厂梁山伯整了整衣衫,正欲上前叩门,门却自己开了
—个管家打扮的男子满脸赔笑地跟在一个穿金戴银的妇人身后,“王媒婆,慢走啊……”
王媒婆回首“咯咯”一笑, ”祝管家,留步吧,改日我再列府上来讨杯喜酒喝。”
经过梁山伯身旁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才一扭一扭地往台阶下走去。
管家送走了客人,正欲进门,却瞟见门前还站着二个人,“你们找哪一位呀?”
“哦,在下会稽粱山伯,从钱塘而来,特意来拜访祝公远老员外。”
“你来得不凑巧,员外一早便出门了,你明
日再来吧。”说着便要进门。
梁山伯抢步向前, “祝英台在家,也是一样的。”
管家听了,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梁山伯一番。见他穿了件半旧的青衣儒衫,风尘仆仆的脸上又满是疲惫之色,有种掩不住的寒伧,便犹豫起来。但听他开口便唤出小姐的闺名,又是从钱塘而来,也不知是什么来路,倒也不敢得罪。
王媒婆本来已经下了台阶,听到“祝英台”三个字,“咦”了一声,也停下脚步向这边望过来。
管家见状,怕生枝节,只得点点头,“稍等,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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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来的?”送走了王媒婆,腾氏正欲回房休息,却听到管家祝祥进来禀报有人指名要见祝英台。
“就说老爷不在,小姐不方便见客,让他改日再来——等一下,”想了想,腾氏叫住应声离去的祝祥,“还是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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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静静的照壁,梁山伯忽觉眼前豁然开朗,一派江南庭园景色映入眼帘:重檐斗阁,绿色小潭清澈透底;曲径环绕,石桥斜卧,满园青碧。东南角的高墙下,一丛翠竹,似竹箫挂立;西南角几株芭蕉,刺向青天。步入庭园,往东转弯,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便是正厅。这一路走来,雕梁画栋,即使是走马观花,也能看出其中的考究。梁山伯暗暗惊叹于祝家的气派,原来祝英台竟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难怪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
“你就是梁山伯?”腾氏飞快地把梁山伯打量子一遍,“坐吧。”
梁山伯谢了座,却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