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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鹰!」
夏侯鹰甫从朱雀堂回到「后宫」的朱雀院内,便迎上夏侯岳严肃没有半点慈爱 的表情。
「义父有何吩咐?」夏侯鹰的脸始终没有什么人性化的情感表现。
「关于何培夫那个老小子的下落,你调查得如何?」
「孩儿已经掌握了特定线索--」
「什么线索?」夏侯岳显得很激动。
夏侯鹰依然面无表情,「目前的情报显示,何培夫和其子何少昂虽然待在「风 谷」,行踪无法掌握,但是却意外发现何少昂的未婚妻行踪,孩儿已命令下属尽速 查明该名女子的确切行踪回报。」
「很好!」夏侯岳露出肃冷的笑意。「何培夫那个罪该万死的老小子终于要得 到报应了,阿鹰,你千万不能对他们父子留情,除非你已忘记那个老小子在你面前 烧死你双亲的惨事!」
「孩儿不会忘记的!」
夏侯岳如蛇蝎的凌价双眼盯住脸冷笑的夏侯鹰半晌,才又遭:「很好!义父也 相信没有白养你!我现在要到英国去巡视英国分舵的情形,一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
「孩儿知道!」这些年来,夏侯岳一定自己亲自巡行英国分舵的情况,不让别 人代劳。夏侯鹰一直感到纳闷,但从未过问,反正问了义父也不会告诉他,最重要 的是,他没兴趣问。
夏侯岳满意的点点头。「真没想到何家那对狗贼父子会躲在「风谷」,难怪这 些年来,咱们怎幺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给咱们找到 了。」咒骂何氏仇家之后,他又接着抱怨红门。
「都怪其它那三位堂主不争气,对帮会的事不够尽心,害你得把大部分的心力 放在处理帮务上,否则说不定不必花这么多的时间,才探出那对狗贼父子的下落。 」
夏侯岳的抱怨和事实有很大的出入。事实上,青龙堂主上官展云和白虎堂主莫 云樊都非常尽责。莫云樊目前正在欧洲欧市国家协调各国的经济冲突,一日一协调 成功,对欧市的整体经济将有莫大的助益。上官展云正在美国和世界各国代表,密 谈暗杀某国际恐怖组织头头的计画。至于玄武堂主武瑞刚虽然这三年来深居简出, 很少露面,但是他会这样实在有很深沉的原因。夏侯鹰、上官展云和黄云樊都心知 肚明,所以谁也没有责怪他;反而合作无间的决定由门主夏侯鹰暂代其职,以维持 帮务的正常运作。
只是这样的话,夏侯鹰从未向义父更正,因为他知道义父听不进去,义父一心 只想要他赶快杀掉何氏父子,为他的双亲报仇雪根,其它的事,夏侯岳都漠不关心 ,也不会有兴趣。
夏侯岳抱怨完,再一次对夏侯鹰耳提面命:「尽快把何少昂的未婚妻那个贱货 抓来当人质,一旦抓到人立刻通知我,记住,绝不能对何氏狗贼手下留情,就算血 洗风谷也无所谓!还有……」他双眸散发着可怕的光芒,「不准接近那个贱女人, 别忘了我告诉过你的,红颜祸水,听到没!」
「孩儿知道!」
望着夏侯岳渐行渐远的背影,夏侯鹰一点也感受不到义父的慈爱和关怀。从小 到大,义父都对他非常冷酷严厉,只教了他两件事,其一就是寻找何氏狗贼,替双 亲报仇雪恨;其二就是,不可以接近女人、相信女人,因为红颜祸水!
他的成长过程中,除了仇恨还是只有仇恨。或许是这样的缘故,养成了他冷漠 无情、无知无感、无血无泪的孤傲寡言性格,从没人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玄日、绛月!」
「属下在。」日月即应答。
「准备出远门!」
「是!」
玄日和绛月都知道,主子所说的「出远门」就是指微服出行,到台湾的擎天崖 去。
那儿是夏侯鹰的心之圣域,整个红门,除了夏侯鹰本人,就只有日月双影知道 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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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台湾东北角的擎天崖,传说是天与地最接近的地方。崖上风光旖旎,视野 辽阔。伫立在崖边,让人有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怆然,同时也有着遗 世独立的超然和宁静。只可惜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又被政府明令列为一级自然生 态保护区;因此,人烟罕至。但也因此,其大部分的景致都保有未经开发的处女形 貌。
就因为擎天崖有这些特点,故而成了夏侯鹰心中唯一的圣地。每每想要一个人 独处,或者心情沉郁的时候,他总是会飞到这个山岗上来。
只有站在崖边修瞰群山叠翠时,他的心才会完全松懈警戒,展露出自己心中脆 弱的一面。所以当他伫立在崖边时,是不许任何人接近的,就算是平时和他形影不 离的日月双影也不能例外。
每次到擎天崖来时,日月双影两人都很知趣的守在远处,注意周遭的动静,保 护英明的主子,直到主子召唤,才敢现身迎接主子。
今天的擎天崖显得有些阴郁,和夏侯鹰此刻的、心情不谋而合。
昨天深夜,他再度从相同的恶梦中惊醒。
已经多少年了,他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个令人惨不忍睹的画面;父亲和母亲在火 海中凄厉的惨叫,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站在血泊和烈火中狂笑。那像来自地狱、令 人毛骨悚然的疯狂笑声中,掺杂着双亲刻骨铭、心的遗言:「孩子……记得替我们 ……报仇……」
这话像是烙印在他心中的十字架,从此跟定了他,同时也决定了他的命运。
沁凉的夏风迎面吹拂,让几乎流失人类体温的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昨夜的 妙魇所残留的惊骇恐惧不由得又添增了几分,让他倍感孤寂,彷佛全世界都遗弃了 他。
一直是这样的!谁也不会关心他内、心真正的感受和想法,义父只关心报仇的 事;而红门的人关心的则是身为门主的他,是否尽到身为门主应尽的责任。
呵!他不是早就知道这样的事实了吗?为何直到今天还会为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感到悲伤呢?
大概是昨夜又做了那个恶梦之故!他为自己找解释的理由。
实好傻的夏侯鹰,你早就知道没有人能将你从恶梦中解救出来,为什幺还要一 次又一次的期待呢?你从出生就注定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何苦执迷不悟的在茫 茫人海中寻找不可能降临的奇迹,而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受伤、绝望?
只要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没有失望,就不会有痛苦;没有痛苦,你就不 会有任何感觉;如此,你才能活下去。这二十多年来,你不就一直靠这样的信念存 活下来的吗?
在每一次的恶梦过后,夏侯鹰就把自己弄到擎天崖来,逼迫自己面对现实,一 而再的说服自己面对不可能改变的一切,用让自己更孤寂的、心理重建方式,强迫 自己重新振作。怀着令自己又多一道深刻伤口的心再一次武装,好迎接下一个恶梦 ,下一道心伤的侵袭。
只是,明知道怀抱着期待之心,只会将自己推向更深沉的孤寂,他的内心深处 ,依然执迷不悟的奢求;期待着将他从恶梦中解放出来的人出现。虽然他比任何人 都清楚,这样的期待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