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忘了女人是善变的哦!算起来,你离开她时,她才十六岁,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岁,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没听过女大十八变吗?」
「这话用在别人身上或许是对的,但那绝不是莫忧!」他口气是不变的笃定。
「反正你就是认定﹃花间集﹄的﹃忘忧草﹄和你的﹃忘忧草﹄只是同名之巧,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就对了。」
李承烈以笑代答,又摸摸她的头,「好了,我要去见段叔,待会儿再和妳聊。」
「啊!我差点忘了,我爹地就是要我转告你,要你立刻去见他的。
」段水楼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行啦!我不会多嘴的。」他宠爱的捏捏她的粉颊。
「谢谢承烈大哥。」这么一来她就不必担心挨老爹叨念了。
湖畔的薄雾不知何时已全然消散,李承烈步伐稳健的绝尘而去。
和黄金豹子小小一齐留在湖滨的段水楼,被生趣盎然的湖水吸引,「水兴」大发,轻轻俯下身躯,双手背在后头,和形影不离的「大猫」
小小「你知我知」的对笑半天,便一齐投进沁凉清澈的碧蓝之中恣情的戏水。
「抓不到,小小是大呆瓜,抓不到我,哈--」
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和一只金黄色的「大猫」,就在那一湖湛蓝中玩得不亦乐乎,道尽「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的隽趣。
*****
李承烈沿着弯延曲折的岩石小道,随山势渐渐升高,最后抵达建筑在半山腰凸出的崖石平台,那儿有一座用松枝和绿竹搭筑而成的轩亭,取名「听涛阁」。
殷仲刚就坐在「听涛阁」最靠峭崖的那一端,悠然自的独自品茗,听彷若自然交响乐般的松涛声。
「段叔!」李承烈轻唤道。
在「风谷」,晚辈都管叫殷仲刚为「段叔」,和段仲刚平辈的人就叫他「老段」、「阿刚」之类,比殷仲刚年长的长长辈和长辈,则喜欢叫他「小段」、「段小子」等等的浑名。
「坐!」殷仲刚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他给人的感觉是稳重而莫测高深,威严中带着慈祥,让人打心坎里觉得他可靠、无条件的信任他--这也是他被选为「风谷代理人」之一的原因。
「狂党」尤其和他格外亲近,因为有关「狂党」出任「特殊保镖」
任务的事以及和风谷的讯息传递,都是由他一手包办的。
李承烈也是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本能的信任他,对他撤除所有的心防。
「你应该有最后的答案了。」殷仲刚的语气百分之百肯定。
「嗯!我决定接受我大哥的委托。」
「很好,果然没让我失望,什么时候走?」
「听完段叔对这次保镖工作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之后就启程。」
「没有内容。」
「呃?」
「你大哥的意思是说,如果你答应,就要你直接到﹃忘忧小篆﹄去找他,等见了面,他再详细告诉你,如果你没答应,那一切就当作没发生过。」
「原来是这样--」李承烈若有所思,半晌才道:「我明白了,我去。」
「那我就和你大哥联络了。」
「谢谢段叔。」
殷仲刚拍拍他略嫌僵硬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凡事尽力就好,别想太多,无论你这次出谷后,会不会再回来,﹃风谷﹄永远欢迎你。」
「我一定会回来的!」李承烈以坚定无比的口吻,像在立咒般说道:「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想回的家,只有在风谷里,我才能活的像真正的自己、我想要的自己,所以,无论这次出谷会遇上什么事,我终究还是会回到这儿来,一定!」这和他的身份是「死人」并无关系。
他的心声也正是每一位属于「风谷」的人的共同心声。
殷仲刚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像个慈父,温和而令人觉得勇气倍增的握紧他有点冰冷的手说:「去吧!无论发生什么事,别忘了你还有一群﹃风谷﹄的好伙伴!」
「嗯!」说起风谷这一群令他深觉不枉此生的同伴,李承烈情不自禁的打心坎里漾起了深刻的笑意--尤其是「狂党」那几个家伙。
*****
殷仲刚和段水楼父女俩,外加段水楼的宠物「小小」一齐目送李承烈出谷。
段水楼对即将远行的李承烈再三叮咛,「承烈大哥,你一定要回来,而且一定要带着你的﹃忘忧草﹄一齐回来哦!」
李承烈朝她挥挥手,含笑未答,前一句话他一定会兑现,但是后面那半句,他则无能为力。
送走了李承烈,段水楼转身就想带着「大猫」小小开溜,却被殷仲刚眼尖的唤住,「水楼,妳今天整天人都躲那里去了?下星期要考的范围和功课做好没?水楼!」
「哈!哈!哈!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我还有事先走啦!」段水楼像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逃得比谁都快,一下子就溜得无影无踪。
爱说笑!风谷里比做功课、K书好玩的事比满天的星星还要多,就算让她玩上八辈子也玩不完,笨蛋才会放着无限春光不去蹓跶,苦哈哈的窝在书堆里做念书、写功课那种无聊的苦差事呢!真要当呆书生,她又何必跑来风谷啊!笨老爹。
「这丫头真是--唉!」段仲刚面对调皮好玩又坐不住的宝贝女儿,除了摇头叹气,也无可奈何。
也罢!反正他也不求女儿成龙成凤,只要她成天开看心心,少给他惹麻烦,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宠溺的想着、笑着,明知道正是自已这份盲目的宠溺惯坏了那个调皮的丫头,但每每看到她那张无邪开朗的笑靥,和好似永远用不完的充沛精力,他就想更加宠溺这个宝贝女儿。
真是罪过哪!他嘴上虽如此叨絮,脸上却漾着无尽的慈爱。
第二章
君家座落于台北郊区的老宅,一早便传出石破天惊的吵闹声,不过看家上上下下,以当家老主人君老爷为首的一伙人都没多事插手,因为李承岚和君莫忧的争闹,在君家早已不是新闻,四年下来,君家老小早都习以为常,哪天他们小俩口不吵,他们才会觉得奇怪呢!
「我再说一次,我不准妳像以前一样,趁我到公司上班不在时逃家!」
像这样的话,李承岚不知已说过多少遍,尤其是近两年来,然,说归说,若莫忧从来就没有遵守过。
「承岚哥哥,你这又是何苦,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们之间根本--」
「不要再说了!」李承岚粗鲁的截断她的话,他不想一再的从她嘴里听到他一直心知肚明的话。「一直是这样的,从小,妳就叫大哥为承瀚大哥,叫我为承岚哥哥,只有对二哥,妳永远都叫承烈--对一个在四年前背叛妳,又突然死去的无情男人,妳为什么要这么执着,连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
他又恨又怨,更有满腔的无奈。
「承烈没有死--」
「是啊!因为四年前他驾游艇出海遇难沉船,找不着尸体,只埋了空棺,所以妳始终认为二哥没死,四年了--如果二哥没死,他为什么不回来?连捎个讯息回来也没有?」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并不是他要咒自己的二哥,承烈是他从小时候起,就最崇拜的偶像,绝无仅有的音乐天才,他憧憬的梦,他怎么可能咒他?他又何尝愿意相信自己的二哥已在四年前死去?
然,李家和君家动用了多少人马,锲而不舍的找了一年多,就是找不到他二哥的下落,他除了死心还能如何?毕竟他们依然活着,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