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急着摇手,“少爷,你这么说实在是折煞我了,以前大少爷在世时,我受了许多气,大少爷不是坏,只是是非搞不清楚,我们做下人的也无法劝他,一直到大少爷过世,少爷你开始当家,我们才松了口气,可那时家产也早被败光了一大半,若不是少爷你这么辛苦地在外头做生意,我们这些下人还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呢。”
齐远史道:“我这些年来很少在家,家乡的事也不太了解,我想问你,你是否还记得古香儿有个妹妹,叫做古月儿?”
总管知道在齐府几乎没有人敢提古家,这一次齐远史自己提出来,他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只好点了个头,实话实说,“记得,少爷,那时候少奶奶的丧礼,还是那个小孩子,代表古家前来参加的,然后你叫我把她带回古家,那时那个孩子差不多这么大吧。”他比了个到腰部的高度。
他一提到这件事,齐远史也记起当初的情形。
总管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下去,“那个孩子也算是苦命,爹不疼、娘不爱的,又长得丑,再加上她爹娘名声十分差,自然没有人看到她家提亲,她也脱离不了那个家,不过也还好她长得丑,她若长得好看,只怕早被她爹娘卖去抵债了,生活可能更可怜。”
见过古月儿的人之后,齐远史难以相信她很丑,他惊讶无比地道:“你说她长得不好看?”
总管点点头,“是啊,她姐姐那时是这里有名的美女,但她却长得很难看。”他大大地叹了口气,“那个孩子被城镇里的人传得很难听,还有不少人说他疯了呢。”
齐远史更难相信,因为他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并没有疯,顶多是娇憨天真了些,“为什么会说她疯了呢?”
总管又叹了口气,“听说她不回屋里睡,每日跟她养的一只牛睡在一起,所以大家才说她疯了。”
齐远史深思了起来,若照总管这么说,古月儿似乎不太像她的姐姐,而且若是说古月儿要设计他,那也很难,因为他是不小心跌下山崖,她不可能那么神通广大地事先得知,他一时气愤以为她在设计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太冲动了。
听到刚才总管所说的话,他怀疑古月儿的生活是不是过得很不好,毕竟有那样的爹娘,很难过正常的生活。
不管如何,没有遇上她他现在可能还陷在山崖下,她也算救了他一命,他再怎么样恨古家,也要在可以的范围内报答她。
总管看他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禁猜测地问:“少爷,你问起这一件事,莫非你去巡视那座山的时候,又遇到古家的人向你罗嗦什么吗?”
见齐远史没有回话,他以为他是为了这一件事不开心,于是劝慰道:“少爷,你也不必想得太多,他们虽然都传些不利你的谣言,但是城镇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人格低劣,根本没有人肯跟他们多搭一句话,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耳不听为净,反正他们只是希望我们齐家拿钱给他们。”
齐远史依旧没回话。
总管看他仍是一脸不开怀,更卖力地说:“少爷,你若嫌烦,拿钱给他们也无妨,不必让自己的心里不开心……”
齐远史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叫他不要再说下去,“我在意的不是这一件事。”他想了一会才又道:“若是古家有什么事,关于古月儿的爹娘的就不必对我禀报,但要是古月儿有什么事传了出来,你得知消息后马上告诉我。”
总管呆住了,嘴巴都快阖不起来,“少爷,你的意思是什么?”
齐远史又想了想,改口说:“等得知消息恐怕也太晚了,干脆直接把古月儿接进古家,她可能很快就会被她爹娘卖出去。”
总管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就算她爹娘想卖她,也未必卖得出去,她实在是太丑了。”
齐远史摇摇头,“她爹娘以为她很丑,事实上她美若天仙,今日她爹娘知道了,可能很快就会把她卖出去。”他紧接着道出原由,“我今日跌下山崖,是被古月儿救了起来。”
总管惊讶地叫了一声,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下这种奇怪的命令,“是她救了少爷你,那的确再怎么样都要想办法把她带离她爹娘的身边,以免她被卖了,但是恐怕她爹娘会要不少银子。”
“无所谓,将她接进来就是,银子是小事,记得契约上一定要写买断,以免他们再来罗嗦。”
“那我立刻去办,只不过接进来之后,该把她安插在什么位置上呢?我们府里不缺人手。”
齐远史深思了一会,“我没有要她做仆人,你叫人教她念书习字,我去外地经商时会帮她寻个婆家,我想以她的家世,要在城镇上找个不错的人家再把她嫁出去可能很难,但是外地的人较不清楚,等我帮她找到不错的人家再把加嫁出去。”虽他一度兴起占有她的念头,但一想到她是古香儿的妹妹,还是要强要自己打消这个念头。
总管微笑道:“少爷,人家说你冷面冷心,其实你的心一点都不冷。我马上亲自去洽谈,把古月儿接进府里后再向你禀报。”
齐远史挥手拒绝,“不必向我禀报了,我已与人约定好,要去长江那里做生意,这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
总管点点头,“好,少爷,我会遵照你的吩咐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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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很快地就将古月儿买进府里,府里的人对憎恶古家的少爷,竟然将她接到府里感到纳闷不解,而对于她则是相当好奇,看到满脸脏污的她偎着一只大牛,不得不相信她既丑且疯。
总管将她安顿在内院,请了西席来教她念书习字,但是她不喜欢住在屋里,都赤着脚到牛棚与那只牛同税,不管总管是软言相劝,还是严厉地喝止,都没有办法改变她这个习性,他只好由着她去。
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在齐家仍没有朋友,教她字的西席也总是嫌她脏又不用心,教没几日就辞了这事,让总管伤透脑筋,最后整个城镇教书的西席都请过了,没有人肯教,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先放任她。
古月儿因此无所事事,每天陪着她那一只牛说话,过了四个多月,齐远史才从外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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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远史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到达时已经是晚上,他什么事也不理就疲惫地到房里睡觉,总管看他累,也不敢向他禀报古月儿的事。
到了隔日,由于他太久没有回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向他一一禀告,请他定夺,他忙得焦头烂额,等他想到古月儿的事,已经是他回家后的七、八日了。
“总管,你说她在哪里?”
齐远史话里隐约有不悦的成份存在,而总管早就吓得流了满头汗,“奇怪,刚才她明明还在房间里的,怎么才一会儿又不见了,她可能又到牛棚去看她那一只牛了。”
齐远史边走边问:“她书念得怎么样?记住,不必太严,只要认得几个字就好了,这样帮她找好的人家至少会认为她有些教养。”
总管吞吞吐吐的,到最后垂下头,低语道:“少爷,她后来没有学了。”
齐远史顿时停下脚步:“为什么?”
总管叹了口气,“西席嫌她脏又不用心,不愿意教她,她也从来不睡在房里,反而跑到牛棚与一只她带来的牛睡在一起,不管我软言恳劝,或是大声斥骂,她都不听,我只好任由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