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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福震了震,小心藏起微微发颤的小手,勉强维持情绪的镇定,轻描淡写地回道:「不算,跟预知福祸比较,只是小意思。」

  「嗯,那就好。」

  那就好?

  纳福以眼角余光偷瞧他,她没遗漏他松一口气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猛地,他似乎发现她疑惑的目光,他的视线无预警与她相会,吓了她一跳,连忙随口扯了个话题。「听虎儿说,你要寨子里的兄弟,趁著手边有些小钱,离寨做生意,你真要解散弋风寨?」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不是要为了解散寨子,弋风寨里的人,有一半以上是受下了朝廷严苛的逼税政策,为求温饱,才挺而走险加入寨子。

  这些人多半有了家室,无法真正为寨子牺牲性命,他们的存在,有时反而会拖累寨里其他兄弟,与其如此,宁可采取精兵政策,舍弃这些混饭吃的人。」

  刁不害微弯的唇角,似笑非笑。

  「思。」不知该说啥,纳福只好点点头,表示赞同。

  寨子里的事,她本来就不打算插手,只是没想到,随口问问,他反而很认真回答,这下让她更慌了。



  刁不害眯起黑眸,将她的慌乱,全看在眼底。他从来没看过如此慌乱的她,她究竟在担心什么?

  「你、你的伤不轻,暂时待在寨子里休养比较好。」

  「并不想!」他冷声回绝。

  「五天後,有一批自江南北运的盐税,会运抵距离饿虎山二十五里远的岩城,再转送人朝廷所在的遥安城,我打算在盐税入岩城前,就先夺下来,你帮我算个出发的吉时,再干下这一票,大概够吃上一两年。」

  最近,遥安城、饿虎山一带,朝廷增派重兵防守,硬闯只是徒增兄弟死伤,不如趁著重兵尚未集结前,提早动手,也可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他们应该是走夜路的,第六天的丑时,会是最好的时机。」不用他吩咐,纳福早将时辰算了出来。

  「那好,我不在这几天,虎儿会待在寨里,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他。」

  「我知道。」见他不再问些奇怪的问题,纳福总算能舒缓紧绷的心房。

  刁不害拍拍包扎结实的伤处,咧嘴轻轻笑道:「多谢,你上药的技巧愈来愈好了。」他站起身,准备回房。

  「等等——」她喊住他。

  「怎么了?」

  「以你现在的伤势,五天铁定好不了,你真的不考虑放弃那批盐税?」

  「哦?」刁不害挑眉,有些疑惑,更令他惊讶的是,一向神情淡漠的她,眉宇间难得浮现出愁虑,还是在他面前!

  几个月的相处,他和她确实不再针锋相对,也不再出言讥讽对方,但也仅维持著相敬如「冰」的漠然态度,她总是闪他、躲他,活像他是对她穷追不舍的恶鬼。

  只是她没想过,她愈是闪避他,他愈是对她好奇。

  从刚刚到现在,他就一直觉得她心神不宁。「你担心我?」

  纳福吓了一跳,忙不迭否认。「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

  「那我真失望,原来你希望我最好死在外头,这样就不用强迫你为弋风寨卖命了。」

  「不!你真的误会了,我绝无此意。」纳福头摇得更卖力了,咬了咬舌尖,厌恶今晚的失态。

  「哦?那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啊,总不能老叫我瞎猜。」

  刁不害抿著浅笑,双臂环胸,好整以暇睐著慌神的人儿,更加确定她是在担心他。

  一股莫名的满足感充塞在他的心坎,他可从没想到,步纳福能将他放在心上。

  「唉。」纳福叹了一口气,紧张的手心汗湿犹下自知。「算了,没什么,我只想说,当心些,这回不同於以往。」

  刁不害收了笑,眸色转沉,细细打量面露不安的人儿,隐约猜知纳福要说些什么。

  忽尔,他扬起浅笑。「我知道了,不管你算到什么,若会影响大夥的信心,那就别说了,是死是活,我们自个儿掌握,老天爷管不着。」

  语罢,刁不害转身离开。

  「是吗?老天爷真管不着吗?」纳福虚弱一笑,沿著门板瘫坐下来,撩起自己的衣袖,一枚拇指般大小的刺目红痕,鲜明地烙印在她的臂上。

  其实,刁不害猜对了,她算出凶卦,庆幸是小凶,应该不会有大碍,只是除了这个结果外,她还算出个吉卦。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同一件事竟然会出现截然相反的卦象,显示她愈来愈无法准确卜出吉凶,这恐怕是老天爷给她的警讯—

  她的时候就快到了!

  看来,她必须要加快脚步找出最後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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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序渐人秋末,为山上添了一丝入冬的寒意,秋雨也下得更为频繁。

  窗外打了一记响雷,雨势滂沱,烛火忽被风吹熄了,房里陷入一片黑漆,伴随著窗外的雨声,纳福虚弱地躺在床上喘息。

  「呼……呼……」她大口大口喘著气,绷紧的胸口,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庆幸,今夜刁不害带著一群兄弟为了劫盐税而离寨,她担心会让他发现她的丑态。

  自从她有了预知未来的天赋後,每当天气骤变,小小的微风细雨,都会让她疼的死去活来,更别说狂风暴雨,那只会让她生不如死。

  「步纳福……撑下去……你还不能死……步纳福……撑下去……」

  纳福痛得在床上翻滚,布满全身的红色印痕,有如热烫的烙印,几乎疼得她发疯。

  纳福紧咬著唇办,强迫自己不可喊出声,唇咬破了,渗出腥浓的血味,她依然不自知。

  身子一会儿热、一会儿冷,逼的她汗流浃背,也必须裹紧棉被御寒,一下子又像万蚁钻咬,一下子又像利刀划过,疼得她搂紧自己,将头埋进被子里,预防痛喊出声。

  大雨骤歇,风势也缓了,陡不其然,几道闪光雷电打了下来,映出瘫躺在床上的虚弱身影。

  「呼呼……」纳福虚弱地喘著气,身上的刺骨剧痛暂时舒缓了,犹如死过了一回,她垂眸望著窗外闪动的白光,心神不自觉远扬。

  只希望她卜出来的卦象无误,他顺利无事!

  怎么会想到他?纳福一楞。

  还来不及思索,一股暖意掠上她的心头,唇上也跟著一阵热烫:心头莫名开始期待他的出现,只因他说过,当她发作的时候,他会来陪她。

  等了许久,直到窗外又下起雷电交加的倾盆大雨,纳福再次痛苦地蜷缩在床榻上。

  他依旧没出现。

  「刁不害……你说谎。」

  不争气的泪水浮在眼眶边,他不该在她适应一个人寂寞後,给了她一点期待的希望,再抛下她。

  「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纳福努力激励自己。过去她可以一个人,熬过这撕心扯肺的痛苦,现在依然可以!

  她勉强撑起身子,离开床榻走到窗边,将被风吹的嘎嘎作响的窗子关上,刺骨冷风只会让她更加难受。

  然而风势太强,衣衫都让雨水打湿了,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虚弱无力的手,根本关不上窗子。

  「可恶……」她无力低咒。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那声响就停在她的房门前,纳福警戒地拿起桌上的利剪护身。

  「碰」一声,门被踹开,一抹黑影矗立在门边,隐约可听见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黑影挪动步伐,往站在窗边的纳福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有力,身形更是高大,他愈靠愈近,在一片黑漆的房中,他的五官她瞧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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