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都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纪晓瑜,你呢?在哪个部门?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姓言,言邵麒。今天才来,一整天都在VIP室。」他简短的回答。
晓瑜打开药箱,低头寻找药水,主观的认定他是贵宾室大户专有的营业员,这些人算业绩领薪水,没有人事规章的约束,在公司里来去自如,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当然不会遇到他。
她坐到言邵麒旁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缠著血丝的短发,手里拿著一团棉花球,沾了些酒精,在上药之前,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开始找话题和他聊天。
「你姓言?我们董事长也姓言,你和他没有关系吧?」她突然想起来,手停在半空中,既狐疑又提防地问。
言邵麒战战兢兢地盯著她手里沾著酒精的棉花,脸色冷硬地否认:「没有!没关系!是董事会决议聘我来的。」
「董事会啊!那不简单哦!你一定是被挖角来的大牌营业员,很有实力、很有能力的那种吧?」
「谁会说自己没实力、没能力……」他斜瞄了她一眼,咕哝地说著。
「那就太好了!我最怕那种靠关系进来的职员,他们有人撑腰,喜欢为所欲为,工作能力差,却升得比谁都快!有后台,家世好,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我最讨厌这种人了。你说!这世界是不是太没有天理了?」
言邵麒原以为她抹药的动作会很粗鲁,想不到她还满温柔细心的,不但一点一点的上药,还小心地在伤口上吹气。原本提心吊胆的心情慢慢舒缓了下来,他耸耸肩回答:「这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原本就很多,有得有失,也不必太在意。」
「你放心,我最不会在意的就是这些,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所以啊--你看我工作做完就想溜了,不像有些人,明明无所事事,却还死赖在公司里面陪上司聊天、攀关系。下班还找一帮经理和客户一起上酒店找小姐、报公帐。现在证券业没有从前景气,公司里有许多人根本就是领乾薪、挂名不做事的米虫。养这些人,公司怎么会赚钱呢?」晓瑜上完最后一道药水后,在他的头顶上又细细地吹了几口气,生怕弄痛了他。
「哦--公司里面有哪些挂名不做事的米虫呢?」
「你为什么想知道?」她反问。
「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哦……让我想想……既然你早晚都会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大家都有默契,只要没人去向新总经理告状就好。」
「是吗?」他露出兴致勃勃的眼神。
晓瑜上好药,调整姿势,开始大发高论:「管理部经理、人事部经理,其实这几个大头经理都是多余的,人事管理上轨道后,让总务部门统一作业,一个主管就绰绰有余了。我每天看到一大堆高级主管领高薪到处闲晃、炒股票,就忍不住替公司难过,他们的薪水和应酬费用高得吓人,真是太离谱了!公司不能赚钱,有一半他们要负责任。而且--你知道吗?我们会议厅的桌椅听说就花了四十几万元,实际价钱不到二十万,虚报价目的差额都到哪里去了?会计部的小姐说,连厕所的卫生纸,管理部经理都能污不少。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怪只怪总经理和他们都是一夥的,什么都不敢管。」一说到公司的事情,晓瑜心里就有一堆苦水,忍不住对著他埋怨。
「那个总经理已经被董事们撤换下来了。」他平静的说。
「谁知道又会来哪个靠关系、没能力又混水摸鱼的总经理?你刚进来还不知道,但我保证不超过三天,你心里就有数了。」
「是啊!就像你跷班还拉别人一起跷,我也是心里有数了。」
晓瑜大力地合上药箱,用著威胁的口吻对他说:「我警告你喔!这种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以后你如果在那个死角偷抽菸碰到我,就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知道吗?」
他问:「你在威胁我?」
「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慎重地在警告你!你刚来上班,最好和我们电脑输入组的人打好关系。否则遇到不配合的组员,你们营业员可就吃不完兜著走。」晓瑜顽皮地伸出食指,指著他的鼻尖要胁著他。
言邵麒上身微微后仰。「真可怕,你对每一个新来的营业员都这么警告的吗?」
「当然,你去问问看,每个营业员都被我暗算过,你这只算是轻伤而已。」她斜仰著头,双手插腰,架势十足又正经八百地看著他。
他愣了愣,有点不可置信的瞅著晓瑜看。她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又亮又媚,故作严肃的神态令人发噱,但是说出的玩笑话又好像有几分真实的感觉。她粗鲁、霸道、迷糊,又非常有幽默感,隐约散发出一股迷人的强大吸引力。
他正经地问:「你讲笑话都是这副表情吗?」
「什么笑话?我很认真的在训你话耶!」晓瑜把药箱放在桌上,拍拍手笑了开来。「好了!上完药了,再用冰块敷一敷,很快就会好了,明天希望看见你还活著。」
他听完,邪邪地勾起一抹笑。「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而且我会更小心一点,你以后可能要想别的招数来暗算我了。」
「你要我载你回去吗?」
「不用!我坐计程车就好。」言邵麒不假思索地马上回答。回想起她飙车的狠劲,还有那小小的摩托车,他坐在上头、长腿无处伸展的窘境,他就心有余悸。
晓瑜瞄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说,迳自走到厨房准备一袋冰块,而后递到言邵麒手里。
「拿去!别忘了坐计程车回去的时候敷在头上,可以消肿止痛。」
「好--我让你负责了,可以走了吧!」言邵麒握著冰袋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简单舒适的小客厅,电视机旁的书柜整整齐齐的摆著一些书,还有可爱的小饰物,前面的落地窗外正映著对门晾衣服不太雅观的风景。
晓瑜和他一起站起身,率先走到门口替他开门。
「你真的可以自己一个人回去吗?」她握著门把,不放心地问。
言邵麒一脚已经踏出大门,他回头,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步之遥。他正色的对她说:「谢谢你,真的没事了……」
晓瑜定定地看著他,疑惑他的表情为何总那么严肃,看起来心事重重,令她忍不住想抹去他眉间的抑郁。
今天就当是做好事吧!她豁出去的想--
言邵麒的话还没有说完,倏地被一双温软柔嫩的唇堵住。
从小,晓瑜的妈妈就喜欢这样亲吻她的小嘴,个性率直的晓瑜从没有这样亲吻过陌生男人,只是不知怎地,此时她放下了理智和矜持,两脚踮起,快速地在他紧抿的唇上沾了一下。
他张大眼睛,惊讶得忘了反应,她的唇好温柔、好细腻,他不由自主地揽住她的腰。
晓瑜原本只想蜻蜓点水一下就好,却没想到两人的唇像磁石一样紧紧吸在一起。
他还想再靠近一点,他还想要更深更浓一点的吻,他的眼睛几乎沈醉地闭了起来。
刹那间,晓瑜退了一步,推开了他的身体、他的索求--
她的脸红到了颈子,全身发热,猛吞一口口水,顺顺心跳和呼吸,故作镇定的问:「这样有没有好一点了?」
她羞红的脸罩上了一层迷人的光华,令他著迷得愣了几秒。